“蹬蹬蹬。”
躲完弩矢后,散开的匈奴弓手迅速汇聚起来。
他们排成紧密的队列,从腰间/背后的箭袋中抽出所剩不多的箭矢,嘎吱一声拉开长弓,箭镞斜指向上空。
“放。”
“嗡嗡~”
伴随着临时首领·质疑士卒的下令,连绵的弓弦松动声响起,一波数量远不及一开始,却也足有数百的箭雨从地面升腾,落向前方的汉军弩手处。
“散。”
刚射完箭矢,质疑士卒就挥舞着手臂叫喊,让众人向四周散去,等待弩矢的降临。
“咚咚,噗嗤。”
弓手们刚刚散开,弩矢就从天而降,伴随着三四十道密集的弩矢入肉声响起,又是十余倒霉蛋被射成了筛子。
目睹这一切,渐渐对死亡麻木的众士卒没有骚乱,只是默默握紧手中的小圆盾。
“看到了吗,汉人的弩矢已经少了很多!”
质疑士卒指着覆盖面积要少上一大圈的弩矢林,脸上露出振奋的神色,挥舞着手臂鼓气道:
“再有两次,只要再有两次,汉人就没有能射箭的弩手了。”
“蹬蹬。”
面对质疑士卒的鼓舞,弓手们没有应和什么,只是默默地从四周汇聚起来,再次排成紧密的阵型。
“嘎吱嘎吱,啪嗒。”
拉弓,搭箭,举弓,放。
“嗡嗡~”
又是一片乌压压的箭雨升腾,又是一次等待弩矢的分散。
“咚咚咚。”
又是一波比上次要少的弩矢降临,质疑士卒的神情愈发振奋,他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将胜利攥到了手掌心,只差一个攥拳的动作,就能获得欢呼和荣誉。
“快了快了,我有预感,最后一波,最后一波箭雨绝对能让汉人再也射不出弩矢来。”
“蹬蹬,嘎吱嘎吱,啪嗒。”
弓手们没有和质疑士卒那样的自信,他们只是一声不吭地拉弓搭箭,再举弓放箭。
“嗡嗡~”
第三波箭雨升腾,完成目标的弓手们没有如以往那样立刻散去,而是抬着头看向弩矢射来的方向,等待着自己的成果。
“嗡嗡嗡。”
熟悉的破空声传来,打碎了弓手们的期待。
“啪。”
长弓掉在地上,得胜都笑容僵在脸上,脊背瞬间塌了下去,质疑士卒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失魂落魄地叫嚷着:
“不可能,汉人的损失比我们低,但他们的人数同样更低,不应该这样的……”
“蹬蹬。”
回应质疑士卒的只是一阵向四周散开的蹬蹬脚步声。
那些本就没报多少希望,只是出于不辜负原意奋战的贵人,才强作坚持的弓手们愣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散开,还顺道拽走了质疑士卒这个背锅的。
“啪,事不可为,走了。”
“咚咚咚。”
众人刚刚散去,一波数量极其稀少,却切实存在的弩矢就从天而降,再度吞没了一团倒霉蛋。
“蹬蹬。”
弓手们再次汇聚起来,只是这次不再排成紧密队列,也没有张弓搭箭,众人只是看向失魂落魄,被人拽着走的质疑士卒,目光灼灼:
“三波箭雨已过,俺们现在能走了吧?”
同时,一众弓手们暗暗交换了一阵眼神:
“贵人们向来喜欢说话不算数,若是这位说什么都不答应,还想让咱们去送死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如果答应,自然皆大欢喜,就算再陪这人冲进战团汇合前锋将也不是不行;
可若是不答应……嘿,这可就由不得你了。”
“有道理。”
“说的好,就按这个做。”
“呸,反正俺是不愿意再拼命了,谁爱去谁去。”
交换完意见的众弓手目光灼灼地看向质疑士卒。
“就不能再……”
显然,质疑士卒是不愿意放弃“大好局面”,他很想让士卒们再坚持坚持,没准再撑上一波,咱们就赢了呢?
只是……
看着那些围着自己,那一张张面孔或年轻,或成熟,却都带着渴望神情的弓手们,质疑士卒的挽留话语是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些人不仅仅是士卒,他们也是嗷嗷幼子的父亲,是年幼妻子的丈夫,是老迈母亲的儿子。”
“能信我的话,豁出命陪我射上三波箭雨已经是这群人能做到的极限了,我如何还能欺骗他们,说下一波就赢呢?”
“蛮夷的心也是肉长,不是青铜打的呀!”
念此,质疑士卒止住挽留的言语,吐了口气,释然地摆了摆手:
“走吧,快走吧。”
“无论是直接离开,还是冲进战团找前锋将,都随你们的便。”
“不过,我建议你们去找前锋将,跟着他一起返回。免得独自离开,被后方的贵人当做溃兵,直接宰杀了。”
“……”
听到这话,已经做好动粗准备的众人纷纷一愣,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哎,这剧本不对啊,不是说好要来一出【贵人不惜士卒命,士卒捋袖绑贵人】的戏码吗?”
“怎么成了【贵人幡然悔悟,体谅士卒难处】了呢?”
“这贵人怕不是个假贵人呦。”
“我哪算什么贵人,只不过是一位血还没冷的底层什长罢了。”
质疑士卒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弓手们的疑惑,同时开口催促:
“快走吧,汉人的弩矢马上就到,再晚一会,你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喽。”
“那,那俺们真走了啊。”
“走吧走吧。”
“蹬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