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又干又硬,客栈灰扑扑的,幸亏客栈里上下大约经常招待来自大顺的客商,汉话都说得还不错,甚至还有人说了一口特别流利的官话。
“好硬!”
就这么硬的床铺,林见竹一连躺了三天,吃喝都不肯起身。
这几日那些曾同路行的旅人挨个过来诚恳道谢,他也就懒洋洋应付着,当然,钱还是没有收,当时说那话,也就是稍微缓和下众人激动过头的心情。
大家都活着,最重要的是两个孩子也缓了过来,那就很好很好。
窗外两头骆驼悠闲地吃着干草。
时不时便有货郎挑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四处叫卖。
他端着酒壶,也没拿酒杯,浅浅啜饮。
这片绿洲非常大,还建立起一个小小的国家,名为弥国。
整个国家的国民们都喜爱金饰和宝石,工艺精湛,与大顺朝相比也别有野趣。
林见竹伸手叫了货郎过来,精心挑了一把色彩鲜艳,镶嵌宝石的弯刀。
他母亲崇文长公主不爱胭脂水粉,到唯爱这些东西,一把宝刀,可比华服美食更得她欢心。
林见竹想,他好美食,好华服,爱享受的性子,不是遗传自母亲,大约是从父亲那里来的,偏偏在家时,父亲才是整日瞧他不顺眼,总觉得他奢靡的那一个。
只可惜爹娘青梅竹马,他阿爹年轻时候做得那些混账事,母亲一清二楚,只要母亲在他挨训时,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瞟一眼,阿爹的声气就不得不弱了。
“当年深恶痛绝,如今还挺想念的。”
林见竹想,等他回家,随便阿爹训,他一定不再顶嘴。
趴在窗口,正好见燕忘川骑着一头比寻常骆驼要矮半头的瘦弱骆驼,慢吞吞朝着外面走。
“喂,燕忘川!”
燕忘川停下,转头。
林见竹就笑起来:“江湖风冷,望君保重!”
燕忘川停了停,他还有答应别人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停留,沉吟片刻,转头看他,忽然轻声问:“你把《心魔册》烧了?”
林见竹登时愣住,故意上下打量燕忘川:“……我怀疑你这人已经修炼成精,不是有他心通,就是有千里眼,顺风耳。”
他顿了顿:“那秘籍不是好东西,这种邪门歪道的武功,没有留在世上的必要。”
没拿到《心魔册》之前,他不知道是什么,到真存了拿这东西换两个萍水相逢的可怜姑娘的性命。
可是扫了一眼才发现,要练成心魔册上的诸般秘术,不是要求杀死多少人,就是要求吸干多少人,一看便是邪门功法,害人无数。
林见竹很怕死,也不愿意背负人命,但他想了三天,还是一把火烧了那东西,一了百了。
救人的事,他自己可以去,尽力也就罢了。
燕忘川静静看了他半晌,一言不发地骑着骆驼远去。
林见竹笑了笑,又倒回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