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婉一进来就找张京,聂姬见她一身锦云纱袍,贵不可当,竟然是张京妹妹,一时间被张婉婉的气场唬住了。
张婉婉走到张京身边,眼里被辣椒熏出来的眼泪一个劲的淌,张京茫然:“你谁?”
张婉婉就开始嚎,张京捂住她的嘴:“你别吵行吗,我头疼。”
众人一看张京原本最疼爱的张婉婉都这待遇,心也凉了半截。
“大夫,这....还能治吗?”则必成跟对待自己亲爹一样上心。
“能是能,只是需要很长时间,这个.....治疗也是不容易的,这一剑伤口虽说是痊愈了,但恰好掩盖了原来伤害到的部分,新痊愈的部分估计更是压迫神经,治疗起来不易啊。”
齐国大夫们准备狠宰一笔燕国人。
张婉婉握着张京的手,淑蛇被她挤走,则弥萝更是挤不上来,在旁边干瞪眼。
张京道:“我饿了。”
则必成连忙让侍人动作:“赶紧的,把午饭弄一份。”
张京不想在床上躺着,自己下来溜达,周围的齐人被张婉婉叫来的燕人都给挤走了。
因为张京是他们真正的主子,现在一朝落难,都打出十二分的精力照料,给以后的讨好铺路。
张婉婉不让淑蛇和则弥萝跟着,但却阻拦不了聂姬。
张京不想在院子里闷着,要出去散心,也听张婉婉的话就要回燕国,燕国那边也来了使者接张京。
青鹭都应付着燕国来使,把聂姬的名号说出来:“这可不关我们犸图家的事。”
燕国使者道:“我们张尚书来应邀讲道的,怎么遭受如此待遇?你们没有保护好我们大人,来日国书一封,赔偿是要的。”
“那是自然。”青鹭都不自觉淌一滴冷汗,不是因为任何人,是因为失忆的张京。
他看见张京朝这边走开了。
张京的一脸茫然比什么都清晰,那燕国使者好巧不巧就是以前和张京出战过的堂弟张驰,如今一身官袍意气风发,见了张京现在毫无攻击力的样子,不禁道:“堂兄,既然我来了,你就不会再让这些人欺负了。”
天可怜见!
张驰几乎泪流满面。虽然张京对他算是有救命之恩.....
但是终于苍天开眼,张京所属的长房终于倒了!
张京失忆,这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以后终于全家人不用受张京那一派的压榨了!
虽然佩服张京,但不耽误张驰暗地里为自己这四房计算利益。
“没人欺负我啊。”张京的语气悠悠的,听来也没什么主动出击的意思。
不在言语上打击别人的人,注定要被别人言语打击。张京现在就相当于从恶狼退化成一只小绵羊,是谁都要来扯几块肉再走。
而且看性子,这个失忆后的张京并不强悍,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强,他有一份懦弱,如果善加挖掘,吓唬住他,以后这个堂哥岂不是受自己摆布了?
张驰美滋滋地想,不觉表情也刚毅了几分。
这是他第一次出使外国,没想到就捡了这么大便宜。
而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张京和张婉婉身边的聂姬突然捂着肚子大冒冷汗。
【敌方霉运+100】系统的关键人物倒霉提示音,张京突然听到了。
看聂姬疼的生不如死的样子,张婉婉连忙让侍人把她抬去看大夫。
“这是怎么了?”张婉婉问了一句。
侍人过去看,回来说大夫也不明白,突然造访的腹痛,几乎要去了半条命。
“真是倒霉啊。”张婉婉感叹了一句,又看向张京,终究男女有别,这么握着哥哥的手一小会儿已经够了,她松开手。
张京扭头狐疑地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透着清澈。
此刻的张京,不再是市井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痞子二哥,也不再是手段用尽威逼利诱别人的奸臣张京,他就像被拔掉锋利羊角的山羊。
张婉婉心里复杂起来。
此刻众人都是在则必成的城主府邸,现在城主府的齐国侍人也来找张京:“张大人随我等来吧,午饭已备好。”
张京反正也饿了:“那就走吧。”
他看了眼张驰,试探地问:“你也一起吧?”
张驰一愣,以往张京可是抬起下巴看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也造就他看见张京就打怵,生怕张京出言讽刺自己,张京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他虽不服,但能力不足,加上年纪还小,很容易被吓到,也有些懦弱,所以对张京有点斯德哥尔摩症状。
但现在,张京居然这么面面俱到地与人为善,居然连他的看法都换位思考地考虑了。
“可以。”张驰语气故意放的高姿态。
瞄了眼张京稍微感觉不爽的表情,张驰怕张京讽刺自己,结果张京居然只是无言地走了。
自己堂哥居然变得这么温和?
张驰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畅快淋漓的笑来,原本抬起的下巴又抬起几分。
张家的亲戚关系属于明面必须礼貌但话里话外都尖酸刻薄地较着劲的那种。
许多祖父啊叔伯啊,就连二婶子之类的,都因为长期家庭地位的角斗也获得了自己的位置。
他们之下是无数必须恭恭敬敬的晚辈,不得有一丝不敬之事,长辈随时随地的恶语调侃也得受着。
就算家族最宠爱的孩子,高地位的亲戚们也要看到他们羞耻低头的样子,听到他们温顺回答的语气。
但是,一切都从张京当初做钦差复活回来之后变样了。
张京立刻分家独居,他们老辈送礼还被吆五喝六的。
家里孩子借助张京的关系在皇上面前讨宠,张京这个守财奴抠门精还要天天提点他们。
把他们当马夫。
说翻脸就翻脸。
在燕国社会上,张京已经有可以架空宰相的社会地位,家庭地位自然无视辈分一路青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京却不守规矩直接把经书撕了,虽然对老人有尊敬,但也只是你好我好那种可以笑哈哈,别人若胆敢调侃他,一律是要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这样的张京,现在完全变样了。
他温和地考虑每个人的感受,任何人似乎都是被他重视的生命,他甚至在乎自己对侍人的语气有没有伤害到别人,敏感,脆弱,温和,还会帮别人开脱。
原本张京的刻薄小心眼变成了几乎倾向于自卑的脆弱多疑,和对别人表情的一丝恐慌。
完全变了一个人。
谁看了都要欺压、都想凌驾一番的那种人。
筷子拨弄着鱼肉,张驰的脸被屏风的阴影遮住一半。
酒渍小黄花鱼味道尚可,刺太多,又是炖的,不比煎了口味重,但是酒味酿进去,吃起来停不下来。
张京第三次被鱼刺差点卡住的时候,张婉婉突然把一只瓷碟推到张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