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照闻讯惊奇不已,忙是问道:
“沈公子何以见得湖水减少,会发旱灾?”
“自今年开春以来,雨水明显要少,桃花汛也远不及往年,而太平湖直入长江,若是长江上游水少,则下游势必减少,如此至五月底六月初,便有初兆。
待至七月,田间稻米枯黄,虽有收获,但江南一年可是两季稻米,旱情若是持续至八月,则秋收恐怕无望。但怕就怕灾情连年,持续明后两年,届时恐生纷乱。
以上乃草民拙见,大人若有高见,还望指教一二。”
沈云卿态度很是诚恳,其实也不得不诚恳。
在这官权压倒一切的大背景下,在官吏面前显摆你的“奇技淫巧”,那是自找不痛快。
讲的太玄妙,是能体现你高深莫测,碰上对口味的,兴许还有门路,遇上心胸狭窄自命不凡的,你就等着穿小鞋吧。
所以态度端正一些,充其量被训斥一顿,下次我不说,总行了吧。等到时候应验,我只当没发生过。
如果你显摆,就能打上妖言惑众的帽子。如果没应验,算我吹牛皮吹破了。
此时听闻沈云卿一席话,似乎是遇上了知音,王曦照一改方才正色,略略松了些神色说:
“沈公子所言,与本县不谋而合呀。”
沈云卿闻讯很是奇怪,他忙是问:
“王县令何意?”
“实不相瞒沈公子,王某曾在太学三年,学得水工营造之法,对天象水情略有所知。最近两月视察农情,隐有发现雨水偏少,如今沈公子所言,正与本县所想一致。”
“这么说,网县令也认为近期可能生灾?”
“不错。不过沈公子既然认定江南必生旱灾,为何又要查询往年邸报?”
“哦,是这样。这雨水虽然不定,但县令大人可曾想过,今年这里旱灾,而别处洪泛,这里减少的雨水,却都落在他地,可有此感?”
“嘶……”王曦照所有所思,下刻又说:“这倒不曾想过,沈秀才请继续说。”
“简单说,假如宁阳县下雨,同日同时,帝都会否下雨?岭西道会否下雨,其他各州会否下雨。亦或者说,北方下雪,为何南方下雨,王县令可曾想过。”
“沈秀才的意思是说,这雨可忽来忽去?”
“沈某不敢断言,但既然帝国之内,同年旱涝交替,可见雨水以今人不可见之法,南北交替,东西往来,否则如何解释以上种种。”
“嗯,有道理,有道理……”
王曦照捻着短须略略点头,肯定了沈云卿的说辞。少时片刻他说:
“来人,速去库档,将最近十年邸报摘录取来。”
“是大人。”
待衙役离去,王曦照说:
“本县调来不久,便听闻沈秀才年少得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为何时至今日不曾参加乡试,博个功名,反安心做个财主,在这生意场上起起伏伏。”
“唉,一言难尽,此事说来话长。”
关于沈云卿为什么没有再接再厉参加乡试、会试,与七王之乱不无关系。
沈云卿参加乡试那年,七王之乱已经见底,所以第二年的会试积压了过去五六年的考生,金榜题名是好,怎奈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全国十万人争夺一千个殿试,二十多个公务员的机会,实在太渺茫。
而且沈家经商多年,基础精算不在话下,仔细盘算下来,考状元根本不划算,时不时要拼靠山,想要博取个功名谈何容易。
王曦照倒是二十三岁中的举人,然后正逢七王之乱,当年会试停办,在家待业后补,四年前撞运,恰逢女帝破例遴选生员,王曦照因受师兄举荐,被破格参加广选,以贡士身份选去太学深造待补。
所谓广选,就是免笔试直接面试,看中你就过,看不中继续家里蹲大学待补。
但王曦照此人人缘不好,不受人待见,以他的才能,混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京官应该不难,偏偏扔到江南出任县令。
当然,江南是肥缺,但也得看什么时候。
王曦照是两年前赴任宁阳县令,当时正值江南道金融市场动荡不安,大鳄崛起,资本崩盘的档口。
王曦照同一批下来的县令当时有十七个,到今天,有八个或是罢免,或是吃官司。
究其原因,是七王叛乱经济衰退,地方的黑账被掀了出来,参与谋反的,贪赃枉法的,窟窿总要去填,而黑锅也得有人背。喜欢陛下的CEO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陛下的CEO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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