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中午,重新将那九只低硼玻璃碗装入木箱之中,用稻草填满固定后,随同张祥一同启程北返神都。
张祥离开后第四天,林海通再度登门,此前说好是两日,但其一走便是七天,显然是去秀州汤县了解底细,运送一批样品给耽搁了。
总号后堂,林海通带来一万五千两银块样品,不出所料都是石板状的黑色银块,有明显人为洗刷留下的痕迹,显然是涨了青苔和微生物,黏在了银块上。
“沈财东,这里是大约一万五千一百两白银,今日能否开炼?”
沈严良抬头看了眼天色,还差三刻午时,他说:
“可以,不过出炉恐怕得等到天黑了。”
“无妨,那就请沈财东带路。”
“那行,不过炼炉乃我沈家机密所在,阁下只准三人同行,且不可随意走动,一来炼炉危险,二来沈某机密至关重要,还请阁下见谅。”
“请沈财东放心,林某自有分寸。”
“那好,请。”
此时沈云卿与周晟、全衡二人已经等在沈家炼炉坊,周晟、全衡二人扮作了工匠,面上抹了黑灰。
“沈公子,你的水晶玻璃也是在此炼炉中炼得的?”
“不是,炼炉有多种,沈家炼炉共有五座,但只有一座六石的炼炉,其余只有数一两石。
六石的专炼白银,其他小炉只能炼锡、铜、铅,水晶玻璃在锡炉中炼。”
“原来如此,那此种炼炉是做何用,为何像窑炉一般?”
周晟示意远处的倒扣如馒头的窑炉,工匠进进出出,比冶炼炉还要忙碌。
沈云卿这时说:
“那是焚炉,另有用处,但也能烧制瓷器、陶器。”
焚炉是最近盖起来煅烧水泥的工艺炉,结构与窑炉大致相当,但有炉窗便于供氧,由于工艺落后,炉内容积小,同时要保证质量,每一批次的水泥产量很低,成本也不便宜。
与周晟说话之际,有家丁来报:
“少爷,老爷来了。”
“好,你去吧。”
“是。”
待家丁离去,周晟问: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妥当了,你放心,就是没有问题,也给他弄出毛病来。”
周晟侧目一冷眼,心中不禁在想,你这个奸商!
少时片刻,沈严良携林海通,押着一万五千一百多两银块来到炼坊,沈云卿安排周晟、全衡二人去安全处装模作样。
“爹,炼炉已经准备就绪,就等银子了。”
“很好。”话音落下,沈严良与林海通说:“林财东,按规矩,进这炼炉坊大门之前,阁下的银子都得全数过称,得出总额之后,阁下签押确认,你我均无异议方可开炼。”
“既如此,就按贵号规矩办。”
“那好,请稍后,沈某前去安排。”
杂银回炉重炼前后要过称三次,第一次是进门前,双方过称确认。第二次是银两铸造成形后,逐个称重,记录总额,最后一次是所有银两一起过称记录总额。
第二和第三次是为算出总的火耗,和每两新银的火耗,最终确定加工费用。
林海通提供的银块都呈长方形,很明显是有意人为浇筑成长砖状,放入盐水中熬煮发黑后,堆在沿海大坝下冒充青石板。
到时海水一泡,盐霜、青苔浮一层,愣谁本事再高,也看不出来。
过称持续了两刻,沈云卿一旁摘录重量的同时,用木尺丈量了两块银砖,考虑道误差和铸造外形走向,密度不会很准,但也不可能差的离奇。
但结果两块银砖的密度都远高于10.5的系数,最高的达到了12.1,这意味着里面除了白银,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怪了,密度都这么大,难道里面有黄金?不会吧,能把黄金炼在银子?”
暗忖之际,沈严良前来催促:
“云卿,记重多少?”
“一万五千一百零二两七八钱。”
将单据交给沈严良过目,沈严良又转给林海通说:
“林财东,这是本号所得计重,若是与阁下有所细微出入,乃各地所用称具不准所致,但按票号规矩,以我票号为准,待出炉重炼,仍以我票号称具为准。阁下若无异议,请在此处签押。”
“贵号信誉,林某是信得过的,那就下炉开炼吧。”
林海东看都没看,大笔一挥签下大名。
此时沈云卿回到炼炉坊,寻到周晟小声说:
“周公子,吕明武财宝中有黄金?”
“应该有黄金,怎么,林海通弄来了黄金?”
“不清楚,但送来的银块要重得多,除了黄金,不可能是其他。”
“怪哉,银块中掺入黄金做什么。”
“我也纳闷儿,民间票号可是不能炼黄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