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日谈话的两天后,户部尚书卢希彭火急赶到平阳郡王府,将兰陵刺史李义清来函转给薛仲安。
“什么,只要五厘钱!”
“是啊殿下,即便折入修造盐池所需之人力物力,充其量也只有十多文钱,但晒盐成本低,盐产却比煮盐大得多,倘若按现在的盐价卖,不需几月便能全部回本,日后盐价将更低呀。”
这时周玉凝忙不迭问:
“他疯了吧,五厘钱的盐往外放,国库吃什么!”
“就是啊,国库就指望着盐税,若每升盐若只卖二十文钱,不用到年底,国库就得垮。”卢希彭痛心疾首道,如同是塌了天。
薛仲安急得跳脚忙又说:
“那现在他多少钱往外放盐?”
“还没放盐,看样子是要等今年冬天盐池增加后,手中有了足够的盐,才会往外放。同时让我等与怀王先在江南斗个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那盐铁司为何不效法之,在江淮修盐池,也把本钱降下来。”
周玉凝想当然道,薛仲安说:
“绝无此可能。”
周玉凝不解问:
“为何不可能?”
“玉凝好好想想,晒盐之法用人微乎其微,而江淮几十万人的盐户,又岂能人人晒盐。最终能有十之一二已是极多,剩余那几十万人如何安置,谁人来出这笔钱。
此外,这些盐户与炉户、盐商皆有各自势力,岂能是说散就散。”
薛仲安话音刚落,卢希彭忙不迭附和说:
“殿下所言极是,盐政干系几十万人生计,一丁点风吹草动都将殃及江山社稷,轻易动不得。”
“那怎么办,一旦晒盐上市,岂不垮了整个江山。”
周玉凝心急如焚,薛仲安来踱步了两步迅速做着思考,下刻说:
“沈云卿与工部关系非同一般,会不会是工部捣的鬼?”
“那不就是母后指使的吗!”
周玉凝紧张道,卢希彭模棱两可说:
“若是如此,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许是还有我等未知内幕。下官以为,一旦消息传开,将天下哗然,还应从速应对。”
“卢大人,此事有几人知晓。”薛仲安问道,暗示之意甚浓。
“回殿下,眼下只下官一人知晓。”
“既如此,李义清的消息暂压几日,先看看母后与百官动静。”
“下官明白,下官先行告退了。”
待卢希彭离去,周玉凝急不可耐说:
“这个沈云卿究竟哪里冒出来的,亏他想得出来晒盐,这不是毁我大岐的根基吗。”
“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三年前宁阳出了水房,工部便与沈云卿有了联络,沈家的水泥卖到断货。
今年母后听从了林毅贤奏议,将沈家水泥收归朝廷授许,然后紧接着出了内弟被刺,沈云卿这么巧,当时在场挨了一刀,母后又封了他宣德郎。
现如今把盐政授许给了沈云卿,这就又出了五厘晒盐,这前后种种无不蹊跷,个中端倪耐人寻味啊。”
“按你意思,难道这些都是母后一手策划的不成?”
“难说,不过可以肯定,倘若盐税受损,绝不是母后所想看到的结果,因此这几日母后定会有所反应。我看这样,你且去内弟周晟处,看看能否套出他与沈云卿关系。
我去礼部,高鸿的探花是礼部保的,礼部对高氏应该知根知底。”
夫妻二人说定计划,随后分头行动。
而与此同时怀王也收到了秀州刺史吴子冰的消息,惊出一身冷汗。
“真没想到,晒盐竟只有五厘的本钱,足足比熬盐低了四十倍,若是敞开了卖,还不把国库搞垮了。”
“谁说不是呢。”吏部尚书许殷良认同道,接着又说:“开禁开禁,这都快把国库给禁了。这下倒好,下官看,户部得急得跳脚。”
“不错,户部肯定得急,但陛下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可这件事蹊跷啊,倘若沈云卿的盐只比市价低十几文,那也能挤死盐铁司,这中间可就是两百二十文的利润,倘若全进了陛下的内司府,全国的盐利将尽归陛下所有。
难道陛下早知沈云卿晒盐法,这才开小禁,以掩人耳目?”
“真若如此,那这沈云卿可就是陛下埋在江南的抓手,可他年纪轻轻的,如何能得陛下赏识,这未免说不通。”
“是,是说不通。所以怪就怪在工部与其异常热络,三年前刚有水房,工部便与其过从甚密,就像早知道一样。现在细想起来,越想越耐人寻味。”
“那眼下该当如何,沈云卿的盐尚未放出,一旦放出,甭说秀州,江南盐市恐怕都将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