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除户部外,其余五部纷纷上奏喊杀虞童,同时不约而同要求整肃两江官场,但在这背后,无不是盯着两江官场地动山摇过后空出来的缺。
至此,文武百官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皇帝要补穷乡僻壤的缺,都用在了这个地方,果然是心机深沉用心良苦。
散朝后,怀王不请自来,女帝一如既往笑逐颜开:
“怀王今日怎有闲暇前来宫中啊。”
“呵呵,臣恭祝陛下拔得头筹,扫除心头大患,特此进宫给陛下道贺。”
女帝不动声色,故作难色说:
“朝廷出了此等败类,朕岂能高兴,真乃天下不幸,百姓之不幸啊。”
“陛下此言差矣,蛀虫败类不纠,不知其罪,既然已查实情,当藉此良机一鼓作气整肃风纪,严明法度,如此方能昭示天下臣民,陛下整饬吏治之决心。”
“怀王此言甚合朕心,莫非怀王有何良策?”女帝故作好奇问,心中已然明白怀王如意算盘。
“陛下,臣以为,林奇坤乃江淮大盐商,绝非个例个案,与之同谋者若无庇护包庇,岂能有此贼胆行凶杀人,唆使民变。故而定有其他人等与之同谋,应该一查到底。”
“嗯,兄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是得一查到底。但事态扩大也非朕所相见,毕竟那么多的官,总得有人去做。”
“陛下放心,我朝人才济济,品性纯良忠孝兼优者如林,陛下择其一二补之又有何妨。”
“呵哈哈,是啊,是啊,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兄长且容朕仔细思量。”
“那臣先行告退。”
“嗯,怀王慢走。”
公孙行起身俯首叩拜,遂即转身离去,直到撤离消失在视野中,女帝脸皮上浮着的一层笑容陡然阴沉下来:
“来人,摆驾云合园。”
“是陛下。”
公孙行此来,名为提议整肃,实为往两江插人,现在朝局明朗,户部吃瘪在即,在政治动能作用下,一场官场地震在所难免,此番又是结结实实打了皇帝的脸,不给点颜色,根本说不过去。
现在来给皇帝提个醒,打个预防针,显然有提醒女帝按劳分配的重要作用。
少时片刻,女帝移驾云合园,只惠贵妃段莹玉一人在寝宫中闲来读书,周雪琳却不见踪迹。
“妹妹,雪琳呢。”
“雪琳去启儿那里走动,姐姐怎突然想到来妹妹宫中。”
“近日时局转圜,朕闲来想起雪琳招选驸马已有一年,你这个做娘的,可有中意的才俊。”
似乎说到段莹玉的兴奋点,她忙不迭说:
“呦,这可不好说,按姐姐的招选条件,怕是一个都没有,少说得降几等。”
“如此说,妹妹是瞧中了哪家公子,还是远亲近邻家的才俊?”
“说出来姐姐你可别生气,有是有几个,最中意的要数那金丕臣的孙子金怀民,长的一表人才,十七岁就中了秀才,今年二十三岁整,挣得金银数万,是个不错的才俊。”
“原来是金丕臣这个老糊涂虫。”
女帝随口说了一句,刚才还是一脸兴冲冲的段莹玉,立马变了脸色,小心起来:
“姐姐,金怀民不是金丕臣,妹妹可派人详细查探过,金怀民风评极好,颇有人望。”
“上梁不正下梁歪,金丕臣当年就没出什么好主意,金怀民纵然有才,未必能是国之栋梁。”
金丕臣是十五年前被女帝丈夫惠文帝罢官致仕的户部侍郎,这位前任户部侍郎为了挽救濒临破产的国库,就出了个馊主意,抵押税款,把税款抵押给有钱人,同时让有钱人捐官,出任官吏专收抵押税款。
这就相当于把国家税收作为抵押品,抵押给财阀,同时让财阀掏钱,出任抵押品公司经理。换而言之,国库不再是朝廷的,是私人的。
此议一出,遭到满朝文武反对,尤其是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怀王,反对强烈。最终提案流产,由于提议太过耸人听闻,一度令天下舆论哗然,金丕臣给罢免致仕,当年才五十二岁。
不过这位强行被退休后,这位不甘老年寂寞生活,回家也没闲着,不忘老来创业,干的还是抵押生意,这次他把家里的房子、地、古董字画玉石珠宝,能抵押的都抵押了,然后去干啥呢,去买成稻谷。
可你把地卖了买稻谷,换当下这个环境,经济逻辑说不通啊。其实也说的通,这位先知先觉,知道朝廷要不行了,所以有多少地都不是你的,到时候谁有粮谁为王。
得,退休后第三年女帝登基,天下造反,地价一路狂泻,粮价暴涨。
战争年代,土地价格只跌不涨,粮食价格只涨不跌,这位嗅觉敏锐的金丕臣老爷子,在粮价最高价成功逃顶,然后转手全部换成了铜钱。
而后不久朝廷推出吐银纳旧,铜钱迅速升值,金丕臣再次赚的盆满钵满,一度连身居高位的卢希彭、朱惟钧等人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