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兄,此番民变虽情有可原,但已触犯大忌,即便皇帝网开一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故而沈某能做的,只能尽可能为朱兄和兄弟们减轻罪名,无法让朱兄脱罪。”
“这不用你说,杨思茅早说了,你就说怎么地吧。”
“你们的人头,朝廷不要,但是得伏法,因此至少徒刑三十年,迁往扬州或金陵服徒刑。”
“不行,太长了,等不到我朱公成出来,能死在牢狱里,我还指望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不行。”
“朱兄,徒刑已经罪降两等,造反乃不赦之罪,陛下念在你等事出有因,不予重罚,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死罪之下是终身苦役,苦役之下是流放发配远疆,现在已是罪降两等,你若在不知足,我可保不住你。”
“那也不能判三十年徒刑,我老婆孩子怎办,我也对不起我早走的爹呀。”
“三十年徒刑已是最轻,换做是旁人,至少是监禁终身。你若再挑三拣四,下次就让汪晨贵来跟你谈,他现在正恨不能要了你的头。”
朱公成清楚汪晨贵不好说话,立刻态度有所转变:
“除了三十年徒刑,就没别选了?”
沈云卿故作迟疑说:
“你若不嫌疾苦,我还有一法可让你脱罪。”
“什么法子。”
“该徒刑为流配,携家带口去夷洲。”
“夷洲,夷洲是什么地方,在何处?”
“在东岭道东南,约莫与江淮道相当大,就是地广人稀,有土人,那里只有岐民数万,你若愿流配夷洲,可携家带口,带着兄弟们和一家老小去。”
“能有这么好的事?”
朱公成多半是没听说过“夷洲”,应该也没听说过,这个只在官场上流传的外岛,几乎不被市井小民所知。
“夷洲不是什么好地方,有瘴气,有蛇兽百虫,乃是蛮荒之地,去夷洲有性命之忧,你要考虑清楚了。但是你若去,夷洲之内不出岛,保你此生自由平安。”
“这事得容我想想,今天就到这儿吧,等我想清楚了再答复你。”
朱公成说是再考虑考虑,实则仍然得回去问杨思茅。
待返回临时搭起的茅草屋中,皮小五、郭友东等人已经等了许久,皮小五先是问:
“大哥,沈公子都说了什么?”
“咱们哥几个的头朝廷是不要了,但是得把牢房坐穿,这辈子甭想出来。”
“那不是跟死没两样吗。”郭友东说。
“所以沈公子出了一个主意,杨先生你给朱某参详参详,这主意到底行不行。”
“朱首领请说。”
“先生知不知道夷洲是什么地方。”
杨思茅闻讯,即刻想到是要发配去夷洲,他说:
“那夷洲可比淮河上贫苦的多,且当地蛇虫百兽多无穷,还有土人、瘴气、疾病去者九死一生。”
言毕,杨思茅取来《番夷志》,大开书页找到东南沿海夷岛所在:
“诸位且看,这便是夷洲。”
“看着挺近的啊。”
皮小五想当然说,杨思茅忙是摇头:
“图上看着近,实则相当于金陵到神都的脚程,少说两千里地。”
“这么远!”
皮小五吃了一惊,这时朱公成说:
“可沈公子说,那儿有岐人,只要咱们去,可携家带口一同前往,并还咱们自由身,只要不出夷洲,就跟在家一样。”
“话虽如此,但夷洲荒蛮至极,比深山老林更为艰险。沈云卿费尽心思想出此法,倒也难得,但是此去危险重重,未必能得善终。”
“可若是不去,那就得坐牢三十年啊,跟死有何分别。”
朱公成的想法跟杨思茅大不同,因为他除了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但杨思茅不同,他受过高等教育,还有理想有抱负,要他去夷洲,他当然是接受不了的。
翌日,杨思茅陪同朱公成再赴会场讨价还价。
“沈公子,流配夷洲无异于去送死,难道别无他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