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八,沈云卿、孤独玥二人从宁阳码头登上陈炳言的楼船,在众人目光中缓缓离开岸边,朝着远处驶去,沈云卿牵着独孤玥的手,站在二楼与她说:
“此去必是腥风血雨千斤重担,你若害怕,我不怨你。”
独孤玥紧紧依偎着他,义无反顾说:
“不,我从不怨天尤人,命数自有天定,又何必在乎明日风雨。”
“玥儿真好。”
“但你还是得要先娶公主。”
“在我心中,你二人都一样,但我待公主相敬如宾,待你如吾之心,永在胸间生生不息。”
“公主其实挺好的,你也莫要负她。”
“呵呵……”
沈云卿不置可否未做接应,周雪琳的事私下已与玥儿说透,她应该一早知道,早已准备了说辞。
楼船出了宁阳,未走运河北上,而是沿江先去海通。齐州、淮河相继决口后,水道损毁严重,虽然洪水基本退去,大型船只仍有撞上暗礁和搁浅的风险。
走外海沈云卿打算去莱州看看,而后经由黄河出海口取到洛水,进神都。
杨思茅、朱公成等人解散后,又成了无业游民,杨思茅的私塾是不能再开了,纵然他没有恶意,但是让一个造反的人去教书育人,显然太说不过去,沈云卿给他弄了一些当下的农业书籍和医书,让他带去夷洲。
而朱公成、皮小五、郭友东等人仍然时长聚在一起,由于无事可干,沈云卿让他们养牛,等待流配夷州,给他们一些钱财、牲口和先进农具带往夷州,便于他们养家糊口。
此番流配随迁百姓共计四千七百多口人,原本没这么多,民变的头目有一个算一个才两百三十多人,连同家眷子女才小两千,多出来两千八百多人都是本村的族人,一个带两个,两个带四个,牵牵扯扯好几千人。
安置有得一大笔费用,沈云卿掏了一半,海通州衙掏了四分之一,剩下四分之一由朝廷出,毕竟这个主意是他沈云卿出的,花费再多,你不买账,皇帝也不可能认这笔账。
由于此前海通三县拒不配合,王曦照举步维艰,现在三个县令和属官都给撸了,他反而又焦头烂额。
海通逗留两日,沈云卿坐船沿海而行,有鉴于林奇坤可能勾结海寇,而且迅速报复,北上时雇佣了秀州苗家护送北上,以免发生不测。
抵达莱州已是下旬,逗留期间在陈炳言的指点下,去了莱州的船厂,实地勘察莱州的造船。
此时的莱州就是日后的烟台,但行政范围却大得多,与辽东半岛隔海相望,是岐帝国在渤海湾最为重要的港口与造船基地,其次是山东半岛南部的登州,也就是后来的青岛。
自从当年夺取辽东后,山东半岛成为朝廷重点经营的前沿基地。
当年打辽东,仍然延续了陆路为主的策略,由于当年国力强盛,陆路出兵虽然打的吃力,最终仍然硬着头皮打下了辽东,但国力由此为转折点迅速滑坡,追根溯源,还是这一仗消耗了大量国力。
由此为转折点,岐军开始检讨战略,最后发现经由海上出兵和补给要比陆路方便的多,其实当年也有将领提出,但是当年有个问题,打辽东的时候,恰逢南海海盗兴风作浪,大肆劫掠往来商船。
为保障海上贸易的畅通,当时本就不多的远洋船队都去了南海护航,致使打辽东的时候没有大船可用,船不够大,运输的总量就不够可观,体现不出海上运输的战略价值。
但辽东打下来之后,就发现当地地广人稀,要维持这么大的地方,没有人,就没有地方税收和农业产出,要维持驻军,就只能从后方运输补给,从后方运仍然是劳民伤财,此时海上运补的战略优势凸显无疑。
至此开始,山东半岛成为北上辽东的重要港口基地,当地的造船、海运极为发达,受到多年前朝廷拖欠采购款项影响,对莱州造船业造成极大冲击,刚刚有所起色,又遭齐州决堤影响,大量灾民涌入山东半岛。
二月十一午时刚过,沈云卿坐船抵达神都,安顿了独孤玥,马不停蹄去林毅贤府上。
张祥仍在淮北善后,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户部倒台后,林毅贤比往常更忙。
“林大人,别来无恙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客套话你就免了吧,你此来我府上是要面圣吧。”
“否则陛下也不能催促沈某撂下兰陵的摊子火速北行。”
“那你告诉本官,这金戋寺的注意是不是你出的?”
沈云卿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不会太快推动金戋寺,因为朝廷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现在推动金戋寺,缺乏必要政治的条件和市场环境,尤其是市场环境混乱,现在推出金戋寺,极容易陷入资金运转陷阱。
他忙又问:
“金戋寺一事已经传开了?”
“陛下年前已与怀王和薛伯充详细商议,二人均未反对,正在筹款,此事究竟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是沈某的主意,林大人难道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