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潮瓯陷落的消息,终于传到天南关,腊婆王,现在的大南王赵越帅帐。
闻讯自己的堂弟不战而降,气急败坏之下传令赵禹,无论死活,拿住赵元都要斩下头颅,灭其亲族。
“大王息怒,眼下潮瓯已经陷落,纵然时候杀了赵元也无济于事。”
相国黎孔好言相劝,赵越怒火依旧:
“那怎么办,相国大人之前曾说,岐人不会从海上来犯,如今非但是从海上攻入,还占了远在广州数千里之遥的潮瓯,此事你怎的说。”
“大王,臣是说过岐军从海上来犯的可能不大,但从未说过没有。而且潮瓯有兵五千,岐军纵然来攻,兵力也极为有限,即便岐军江潮瓯城围的水泄不通,也足以坚守月余,乃至数月。
若非穆喇戌叛乱,调走了潮瓯城四千人马,赵元不至于不战而降。”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潮瓯已经落入岐人之手,本王岂能甘心。”
“眼下邕州、钦州岐军受累于民力与山路,无法攻我。臣建议右承王围困潮瓯之后,积蓄力量按兵不动,待等雨季热障与瘟疫让岐军精疲力竭时,方可与之一战。”
“如果岐人从国内加派兵马又如何?岂不是坐等他们壮大声势。”
“大王放心,涉海远征绝无可能持久,兵力也极为有限,右承王既已包围潮瓯,岐军不熟我国地形季候,久战绝非我军对手。
现在北线岐军难以对我军构成危险,南线岐军定急于寻找战机,与右承王决战,越是如此,越不能被其得逞,拖得越久,对岐军越为不利。潮瓯的高热、温病和大雨,就足以让岐军不战自溃。
南线岐军一败,北线岐军将不战自退,此战可定矣。”
“相国大人何以见得登陆潮瓯岐军兵败,北线岐军将不战自退?”
“最近得到消息,骠国在滇北攻势猛烈,岐国迫于我国威势,被迫与判王周照宁议和,由此可见,岐国的形势并不太妙,南方拖的越久,北方的变数越大。
岐国之所以与反贼议和,显然是不想同时与我国开战,又去平叛。稍有闪失,北方再生变故,岐国必亡。
因此只要拖上两年或是三年,或是潮瓯岐军败退,乃至重创全歼,岐国北方必生战乱,届时岐军只能选择与我国议和,平息南疆战火,好调兵北上。”
“相国此言有几成把握?”
“八成。三两年之内岐国比生变乱,而邕州、钦州的岐军能在两难之内站稳脚跟便已是难得,出兵攻我将毫无胜算。”
“既然相国大人如此笃定,本王便放手一搏。”
“大王圣明……”
要说黎孔的政治嗅觉,还是极为敏锐的,与沈云卿南征之初的顾虑不谋而合。
北线的王瑾春陷于邕州被屠,政治经济根基动摇,数万岐军丧失民力保障,既要收拢逃难的百姓,恢复生产、治安,还要自己运粮,严重削弱了岐军投入作战的兵力。
而与此同时,赵禹给了十日期限转眼过半,第五日开始,岐军忽然有某种被监视的感觉,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在看着你,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空气中充斥了阴暗和恐惧的气息。
沈云卿开始担心,赵禹或许不会使用常规手段与岐军正面冲突,不是因为赵禹谋略了得智商惊人,如何爱惜自己人的性命,要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而是人家自小玩的就是这个套路。
岐军是传统的大陆军集团作战模式,远没有适应丛林战的经验和体系。
相反赵禹就是土蛮子,从小接触的就是东躲西藏。
就好比乡下的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虾,是生存环境带来的后天技能,城里的孩子各个四眼天鸡手抽筋,因为天天打手游。
不同模式下的生存环境,必然带来思维和行为模式的截然不同。腊婆军的作战方式,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更加原始和野性。
有鉴于此,岐军更不能轻易离开潮瓯城的掩护。
七月二十日,潮瓯下起暴雨,雨势前所未有之大,七月二十二日,楚砚杰部抵达潮瓯港外海七十里,带来了北线王瑾春部与兵部的公文。
腊婆军攻陷邕州向钦州进兵受挫后,不出所料全线退入十万大山长期坚守。
王瑾春部兵力由此前的五万余人,增加至八万,受后勤和邕州屠城所致,兵力无法展开,暂龟缩在邕州和钦州城,泄密之事暂不得而知出在哪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