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至三百余丈,欧阳龙菲壮着胆子趴着篮筐往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顿时又把脖子缩了回来,心脏又是一阵扑通直跳,显然仍没适应高度,或是有恐高症。
“这要飞到多高,还没到头吗!”
“天岂能有尽头。”沈云卿说的轻描淡写,脸上笑容飞扬,好似驾轻就熟的老船长,操控着一艘永远无法驶向彼岸的破船,裸奔在随时可能翻船的大浪中。
欧阳龙菲此时不免有些后悔,只当是上了贼船。
“那要飞到多高?”
“五百五十丈”
“五百五……”欧阳龙菲错愕吃惊,接着又说:“那岂不比泰山还高。”
“对,高一百三十五丈。”
“万一……”
“万一翻下天是吧,放心欧阳大人,此热浮空最高可达六百五十丈,五百五十丈绰绰有余。”
首批设计定型热气球理论极限高度是两千五百米,测试最高高度是两千三百多米,军中作业高度控制在一千五百米之下,由于操作人员严重缺乏理论知识,所以海拔、气温、风速等等参数暂不做培训考虑。
热气球升空后,将用一根缆绳挂住吊篮底部,以防被风刮走,故而瞭望高度不会超过八百米,太高缆绳越重,空中燃料的自持力就短,需要不停落地补给染料,徒增风险。
尽管高空风力会抵消部分缆绳重量,但热气球的效率本就不高,高度越高,缆绳越重,任凭风力带来的浮力再高,滞空时间越短。
而且风一大,下边拴着绳子,还可能翻覆,因此瞭望高度普遍低于八百米,岐帝国一丈大约三点七米,约合二百十多丈,五百五十丈高度,差不多两千米,借助二十倍望远镜,能将方圆三百里之内的大型目标尽收眼底。
突破一千五百米时,攀升速度再度放缓,此时燃料阀已到最大,无可再加,沈云卿大开随行携带的包袱,取出胡饼给欧阳龙菲递去:
“欧阳大人受惊了。”
“想的可真周到。”
“哪里是本王想的周到,平日里士卒上天一趟少说一天,多则几日,干粮淡水都随身携带,否则岂不饿死在天上。看来欧阳大人平日疏于观察,不应该呀。”
“哼!”欧阳龙菲怒气未消,夺过胡饼吃了起来,丝毫不领沈云卿的情。
热气球于三刻钟后升至大概两千米高度,潮瓯方圆上百里内一览无余,即便不借助望远镜,肉眼都看的一清二楚,如借助二十倍望远镜的视野,方圆数百里内的大型目标都能看见,西偏南约两百三十里处,偌大的瓦瓯城尽收眼底,所见一清二楚。
此前赵元提供的消息,是瓦瓯城距离潮瓯一百八十多里,由于瓦瓯位于正西的说法遭到了岐军推算被否定,因此瓦瓯距离潮瓯一百二十多里的距离同样遭到了质疑。
经过高空侦查测算,实际的直线距离,超过两百三十里,只多不少。赵元的一百八十里,是从瓦瓯到潮瓯的路程,实际应该是潮瓯属地最西行政边界,至瓦瓯城最东部行政边界距离,而非是潮瓯治所到瓦瓯治所的距离。
之所以造成这种现象,其一是两国的统计口径不一样,其二是腊婆一个州城的辖地面积比神都辖地面积的两倍还大,其三是腊婆各部都有领地,使用主城标定距离,容易出现领地矛盾,而行政边界就简单得多。
而岐帝国包括近现代,都是主城治所至主城治所间的距离,从来没有从行政边界至行政边界的统计方式。
因为无论是岐帝国,还是近现代,生活核心圈都在市中心,官方办事都需要精确计算时间和路程,尤其是当下,军政中心一般都在主城治所,发送任务都要按天,甚至精确到半天计算。
这要是没有热气球的高度视野和望远镜,岐军贸然西进真能活活困死在林子里。
两千米的高度,空气明显冷得多,因此南征军就出了这么个段子,说是现在最快活的工作,就是放升天,因为天上凉快,还得穿棉袄。
于是刚才还不屑沈云卿恩惠的欧阳龙菲,如今又抱怨起来:
“天上为何如此寒冷,竟还要穿棉袄。”
“欧阳大人随陛下登泰山,登临山巅之时,不也皮戴裘皮以御寒。”
“但那是在山上。”
“山上寒冷不是因为山冷,而是因为山高,高处不胜寒。因此天上寒冷,也是因为天高,这便是本质相同,而外在不同,沈某与欧阳大人所见不同的原因。欧阳大人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本王看到的是本质。
欧阳大人信不信,黄河要比天下所有的海面高出五百丈。”
“我不信。”欧阳龙菲摇头连连,要他相信黄河是天上河,显然有些困难。
“所以,这便是表象与内因的不同,而人往往容易被表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