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举敢说,那是因为他了解李义清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也罢,此事就由刘少君去办,本官自会从中周旋。”
“多谢李大人信任,在下一定极力促成此事,助大人一臂之力。”
“罢了罢了,本官也老了,经不起风浪颠簸,此事你务必谨慎小心。”
“在下明白。”
翌日早朝,工部未提及增加冶铁一事,兵部静观其变,然户部紧咬不放,要求工部归还每年截留的冶铁份额,名义是国库收不抵支,女帝未准,朝会不欢而散。
“简直岂有此理,还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了!”
“陛下息怒。”欧阳羽一旁劝解,继续又说:“户部无非是要陛下就增加铁产一事让步,讨回工部截留份额不过是借口罢了。若是年产百万斤,工部自留仍只有数万斤,对户部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此等伎俩朕岂能不知,但如此公然罔顾天下安危,罔顾百姓福祉,致江山社稷于不顾,与奸佞小人何异。”
站在皇帝立场,但凡是不顺自己心的,大都是奸臣。但奸臣的背后是一个个的圈子,奸臣的存在又维系着一个个圈子的平衡和利益,贸然打击奸臣,等同于打击其背后的既得利益者,进而伤及整个王朝的体系。
因此忠臣都要,奸臣也得用,因为你不用,就可能出事。
户部锱铢必较,谁都清楚是为了谋取暴利。但利益的输出也稳定了一大批权贵和既得利益者,而朝廷很大程度上依然需要他们维持这个江山,就需要让渡利益和权利。
因此皇帝的存在,更像是天天过生日,坐蛋糕上,蛋糕怎么分,考验的不是蛋糕师,而是过生日的这位。
“陛下,户部非常清楚增加铁产势在必行,企图藉此为要挟,要陛下让渡权柄,奴婢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海寇如此猖獗,朕岂能不急,欧阳。”
“陛下有何吩咐。”
“去宣侍郎陆争来见。”
“奴婢即刻差人去宣。”
由于人才跟不上,增加铁产本非要紧之事,拖上两三年也无妨,然一旦与军事挂钩,事件的性质也就变了。
两刻后,陆争匆忙赶到御书房面圣。
“臣陆争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陆爱卿,对付海寇就非得火炮不可?”
“回陛下,大船也可。”
女帝闻讯咂了咂嘴,继续又说:
“也非得大船?”
“陛下,如今海寇所拥战船至少千石,两千石者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三千石,而我朝水师尽在腊婆,其中又以千石船、一千五百石船居多,两千石船次之,而户部的海船并不能用于作战,故而仅靠水师战船我朝并不占优势。”
“就别无他发了?”
“启禀陛下,我朝海岸漫长,而水师数量本就较少,不足以维持漫长无边的海岸,故而即便从腊婆抽调部分水师回援,也很难遏制海寇袭扰。加之海寇神出鬼没飘忽不定,就更难肃清。因此水师若数量不足,战船不如海寇,反有被海寇重创可能,故而需得厉害火器。”
“除了火炮,兵部就别无其他火器可用?”
“呃……臣正等正在思量对策,还请陛下宽限时日。”
“那要几日?”
“眼下海寇并非我朝首要威胁,南征与忽喇、肃汝才是我朝心头大患。臣以为,海寇暂不会危及社稷,故而暂耐一时也无妨。
此外,海寇袭扰以河南、江淮、江东沿海为主,只需加强各州县防范,便可遏制海寇上岸袭扰。至于近海海上,臣建议适当开禁,允许船帮结伙自保,如此可借民间之力巩固海防,以补朝廷水师不足。”
“此法朕看可行,欧阳。”
“奴婢在。”
“着令刑部与兵部,就兵部所议准许船帮结伙自保一事草拟典章,从速报朕。”
“是,奴婢即刻传旨。”
“结伙”的性质相当于陆地的私人民团和乡团练,岐帝国的船政与海政是一脉相承的,船帮虽然属于内河、近海,但随时可以发展成远海贸易。
因此海禁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船帮的自主性和势力。如今允许船帮结伙,相当于允许其自由结社,扩大武装规模。
陆争提议给船帮松绑,虽然是出于海防需求,但同时契合了女帝重开海禁的基本国策,先在船帮上开个缺口,无疑是有利的示范效应。
“陆爱卿,塞外近日可有异动?”
“回陛下,今年三月是忽喇各部大会,沃腊舒达正式称汗,眼下大雪封路,消息传递不畅,忽喇各部仍在避雪过冬,故而尚无异常,与塞外边城热浮空观察瞭望所得结果基本符合。
至于肃汝,木可烈汗驾崩后,肃汝已经四次遣使忽喇,但究竟谈了什么还不得而知。但从肃汝各部动静判断,尚不至于出兵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