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风力渐强,欧阳龙菲取来风衣递到跟前说:
“郡王,此处观海已有多时,海风渐大,是否回营。”
“嗯,那就回营吧。”
言毕,走下岩礁,一行人缓缓离开港口,走在回营路上。途中欧阳龙菲问道:
“郡王,近日为何如此愁眉不展,可是因为腊婆相国黎孔南下?”
“呵呵,区区一个奸相,还不至于令我如此。本王实在想其他,想着大海之事?”
“大海之事?那是魏朝之事?”
“也不全是,孤是在想这天下之土,如何才能尽归我朝所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我朝所及之处莫非王土。”
“话虽如此,但欧阳大人你也看到了,不服我朝之邦比比皆是,腊婆虽然国小,却也敢以下犯上。而诸如此类之邦多如牛毛,孤是在想,得有个方略,平定天下诸邦,同时又能将天下之地,尽归我朝所有。”
腊婆的背信弃义与历史的教训,让沈云卿第一次切身感到巨大的压力。
历史不可能推到重来,更没有后悔药吃。
中南半岛这个地方,最早由先秦开发,一直到北宋早期,都是中原王朝的固有领土,此后几度反复都未能很好解决,致使剥离中原,带来一系列的后期恶劣效应。
同时中原王朝始终只盯着关中、京畿、河南、河北黄河、长江流域两岸的“中原”核心地区,中原之外都是化外蛮地,从来不当回事儿,丢了也就丢了,这就带来很大的历史恶果。
当然,受制于农耕王朝的技术瓶颈,偏远领土由于通信交通和认知的制约,打的下,守不住很正常,但家门口的地盘也不当回事,那就很有问题。
沈云卿反复思考着这一问题,试图寻找一劳永逸解决病根的措施。
回到营中时天色尚早,潮瓯各部叛乱持续四十多日,沈云卿始终以“腊婆各部言而无信,情势不明”为由未予接应。
直到二月中上旬,沈云卿准许接受阿萨雀、拓客等人投诚,此时赵禹、阿杉贵两军在内讧中损失惨重。
起先还只是潮瓯各部与阿杉贵军作战,事态扩大之后,成了潮瓯各部与阿杉贵代表的昂佗族的矛盾,进而再次扩大至赵禹所部内部叛乱。
杀来杀去杀到后来,阿萨雀等人其实已经没了分寸,甚至不知是敌是友,唯一知道的只有岐军还敞开着谈判大门。
岐军与二月中旬陆续派兵进山接受投诚,逐走阿杉贵、赵禹败兵,彻底控制潮瓯全境属地。
本地各部陆续加以收拢,安置于潮瓯城内与城外。至此,岐军尽得潮瓯土地。
有鉴于各部人丁损失惨重,尤其是不少小头人战死,其各寨、各洞、各村、各县以头人与裙带关系为纽带的基层组织瓦解,各寨、各洞群龙无首,男丁死伤无数。
沈云卿迅速做出委任,任命潮瓯城中依附头人与官吏代以统领,如此又轻易拉拢各部人口,继续扶持亲岐势力,继续瓦解其反岐意志志。
当然,主要是沈云卿坐山观虎斗,任其自生自灭消耗人口,以减轻岐军接济负担。
尽管内讧令潮瓯人丁大幅减少,岐军的粮草仍不足用。
潮瓯城及其辖区治下战前人口是五十五万,其中五万余男丁被赵越征走,调往北方充入民夫与兵员,岐军登陆潮瓯后,当地应该有五十多万人。
内讧之前又打了三仗,林林总总伤亡八九万人,小十万,即便伤亡各半,潮瓯治下应该还有四十五万人。
但到今日为止,潮瓯城中原有人丁与各部归降收拢人丁仅有三十二万余人。
少了的十三万人,或是死于洪水,或是死于内讧战乱,或是死于内讧期间的饥饿、疾病,也有部分被赵禹、阿杉贵裹挟而走,或是仍散在山野之中。
但比之战前,当地人口已经减少四成,即便如此,以岐军与潮瓯城的储粮,仍然养不活这三十二万人,加之岐军与夷兵,口粮仍然无处着落。
沈云卿开始考虑,冒险攻打瓦瓯城,只有拿下瓦瓯城,才有可能解决粮荒问题。
看着腊婆粗糙的地图,沈云卿目不转睛,时间一晃到了天黑,欧阳龙菲端来今晚的饭食,推来桌边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