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贤、周晟二人来到船尾,还把全横给支开了,显然暂时还不想节外生枝。
林毅贤将来龙去脉一番细说,这一说就说了一个时辰,全横站在远处就见周晟脸色过山车一样,从来没有见过周晟情绪如此起伏。
“舅舅,此事若是任其发展,我周氏皇位岂不危矣。”
“正是如此,陛下心性非比常人,且有子侄,若是藉此为借口,便是江山易姓。而且将此事甩给沈云卿,既是为削沈云卿功劳,同时也是压制晟儿你。”
“确实如此,若无沈云卿相助,便无外甥今日,此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想到母后竟如此深藏不露。”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与沈云卿联络,令其周密行事,决不能出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毅贤、周晟二人其实都已经想到,皇位易姓虽然是换个人当,但换人的背后一定是权力归集,皇帝人人都能做,关键在于又没有实权。
现在的朝廷,正在向沈云卿的改革方向转变,而沈云卿几乎控制了全部改革红利,因此女帝要江山易主,必然要收拾沈云卿,将沈家所有经济资源尽数侵吞。
但明着搞沈云卿显然是不行的,所以只能一步一步将沈云卿束缚起来。
一旦沈云卿被框死了,周晟的翅膀就折了一半,而高鸿还没成气候,沈云卿一完,高鸿也就没可能成长。
所以魏人通使,军事威胁不重要,重要的是给皇权政治带来极大的不确定因素。
舅甥二人一直聊到下午,林毅贤又匆匆回了宫中。
全横就很纳闷,什么内容这么惊悚能说小半天。
“王爷,何事如此严重?”
“全横,你说若有前朝余孽死灰复燃该当如何?”
“当然是平灭之,怎么,莫非天下有人举易帜!”
“非也,此事回去再说,让船掉头。”
“是。”
林毅贤找到周晟的同时,许殷良去了怀王府上,而施君亦让桑劲川去了平阳郡王府上。
这两位的心态与周晟就大不相同了,怀王不姓周,平阳郡王当然也不姓周,关键是女帝也不姓周,所以怀王有机会,平阳郡王也有机会。
怀王的机会是儿子,平阳郡王的机会是长公主周玉凝。周玉凝虽然姓周,但可以称女帝,公孙芸惠折中的选择,就是传给自己女儿,如此周家和公孙家两边都好解释。
可话说不还有儿子周启吗,周启既是女帝亲儿子,而且也姓周,也能像周家交代。
对,复杂就复杂在如果舅舅怀王如果不再支持自己的外甥,而是转而为自己儿子谋取皇位,舅舅和外甥的利益关系就会发生根本性转变。
于是现在最着急的已经不是周晟,反倒成了周启。
“仁举,此事孤该如何应对?”
“回殿下,年初陛下令孟呈宏修魏朝末史,只以为是要动祖制,现在看来是要彻查魏人之事。眼下魏人远据海外,暂不会对我朝产生威胁,但却会动摇周氏正统,想来我朝已出五位女帝,周氏正统实则已经动摇,难保陛下不会将皇位传给长公主。
在者,怀王毕竟是殿下舅舅,正统清明倒也无问题,眼下正统动摇,只怕是怀王也将生非分之想,陛下与怀王的甥舅关系,怕是有所松动。
在下以为,如若陛下有易主之意,怀王必会有所图。”
“那母后为何不将皇位传于孤,而要传位于长姐姐。”
“传位给殿下,那陛下百年之后,公孙贤作何?会否以法统不正为名行忤逆之举。”
“那就不会废立长姐?”
“也会,但毕竟有平阳郡王与薛伯充的兵马相助,怀王断然不是薛家对手。陛下权衡利弊,定会将皇位传给长公主。”
刘仁举考虑的不无道理。
如果没有魏朝余孽,怀王公孙行一定是拥戴周启,不会考虑篡位,但现在出了前朝余孽这件事,归根到底是周家留下的祸根,就给了废立周氏以政治借口,这个借口可用,也可不用,关键在于个人的野心。
而眼下周启没有实权,确切的说没有经济和军事大权,但平阳郡府薛家是切切实实掌握着十几万兵马,而且就扎在京畿道,如今又与户部勾结,只要户部同意换皇帝,或者藉此作为政治筹码交换利益,户部就会全力出钱,薛家届时是要兵有兵,要钱粮有钱粮,皇帝根本挡不住。
至于公孙行,有经济大权和资源,但是没有兵权,乍起可以,但很难与薛家长期对抗,即便夺取了禁军大权,禁军的性质又以周氏为尊,女帝如果把皇位传给长公主,至少还姓周,说得过去,公孙行依然没什么机会。
因此把皇位传给长公主,目前来看比较稳妥,至少女帝不会面临立即的政治风波。
而周启则没有太多的抓手,公孙行又不是薛家的对手,概率上和逻辑上传给长公主更能维护政权的稳定。
当然,事后怎么发展还很难说,但至少眼下的局面就是这样。
原本周启还稳坐钓鱼台,等着做皇帝,这转眼老母鸡变鸭,过山车的情节一点没有缓冲余地,愣是心态再好,那也受不了。
“殿下,为今之计,应当从速与诸皇子商议此事,至少维持诸皇子之间的团结,而后再做打算。”
“阁下何意?”
“陛下新置外藩寺,既是令海郡王收拾烂摊子,同时这个摊子怎么收拾都烂,里外都是海郡王的不是,因此陛下藉此便能打击三殿下。如是三殿下失势,后果将不堪设想。
原本是三足鼎立之势,三殿下略弱,但如果没有三殿下,将迅速形成两强对决,殿下届时便只能在薛氏与公孙之间择其一,将毫无回旋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