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如今女帝不是一般的阔绰,户部打的注意公孙芸惠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一清二楚,于是她说:
“既然江淮民需匮乏,朕恩准有内司府调拨一应所需,即刻发往江淮,以赈灾情。欧阳。”
“奴婢在。”
“由内司府与户部商议,由内府酌情调拨,待等应付过后,再由国库补入。”
“奴婢遵旨。”
此言一出,户部吓一跳,施君亦忙说:
“陛下,经由神都运往江淮价贵,恐不利于赈灾,应当就地征调以平货价。”
“那就以平年市价赈济,所亏钱款一应由内司府承担。此事就此定下,无需再议。”
“这,陛下,此事恐怕不妥。”
“朕的子民,自由朕接济,国库吃紧,哪次又不是朕筹钱粮用以填账,此事无需再议。”
“可……”
公孙芸惠十分清楚,户部与地方财阀的勾当,但现如今已经不是十一年前,更不是刚登基那会儿,她不懂,手里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当。
现如今女帝的小仓库里也是有压仓粮的,就是防着贪官污吏们吃垮了朝廷,天下大乱。
吃一堑得长一智,皇帝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江淮地区虽然不缺粮,但其他商品因为洪泛破坏了生产与运输,其他商品自然也就开始紧缺。
女帝大手一挥,先由内司府垫付,不是因为公孙芸惠慷慨,而是背后有金戋寺的大仓库顶着,自然也就有底气。
金戋寺的主要生产结构都在神都,收储的重点仓库也就在京畿道。
其中以布匹为例,自从开始蒸汽机纺纱后,官办织布坊的布匹成本迅速压低,周边地区的织户受此影响,棉布价格一路走低,所以京畿地区的棉布价格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即便拿到灾区去卖,以平年价格出售,金戋寺也是不亏的,而且里面还有运输成本。
沈云卿通过建立仓储与仓储调度制度,长期储备有大量物资,布匹作为农业时期重要的民需战略物资,储备自然丰厚。
并通过向官办织坊、民间织坊以棉纱换坯布、染布的易货手段,能够入手更为便宜的布匹,所以即便因为运输距离成本有所增加,但仍然比江淮便宜,而且还能成本价销售。
其他的商品大致也都如此,尤其是能用机械大规模生产的商品,成本价格不是一般的低,而是非常低,但却按市价销售,这里边的利润及其丰厚
施君亦以运输成本为由,阻挠女帝往南运货,经济上根本站不住脚。
当然施君亦其实并不清楚女帝出货的成本,他也不是真为了朝廷成本利益着想,他之所以反对,是因为如果让女帝把货冲到了江淮,江淮的市场就成了女帝一家的。
由于灾情或坏了生产秩序与供应关系,这就意味着灾情过后需要一个经济恢复周期,在此期间出现的大量商品供应缺口,都由天南地北的商人以及地方有钱人,以各种形式运来或者放出囤积货物,以补充市场,同时趁机牟取暴利。
待等生产恢复,地方经济进入良性循环,当地市场的经济成分和占比,又会恢复以往,谁的地盘还是谁的地盘。
但现在,女帝把自己的货冲进江淮,这就等于在灾前、灾后提前占领了灾区市场,而且价格还便宜,其他商人和地方富商价格战打不过皇帝,最后结果只有一个,这些个商人被市场活活挤死,进而影响他们的生产链,当完全丧失行业利润,也就意味着只能退出行业。
退出的行业被女帝的商品占领,也就等同于江淮灾区的主要民生供应商品被皇帝一人控制,皇帝在江淮河两岸有了抓手和根基,日后如法炮制,慢慢的逼死江淮的户部官商势力,到头来连反制的手段都没有。
这才是施君亦反对皇帝出手赈灾的原因,而且更要命的还在于,皇帝赈灾那是朝廷向皇帝借,是要还的。
女帝一边用底价货冲击户部的地盘,占领经济据点,一边还要户部用平价货款还皇帝的账,这是里外出血,反复折腾你,而且最后老百姓还得对女帝感恩戴德。
户部要求赈灾的声浪在女帝“慷慨无私”的帮扶下偃旗息鼓,但多半不会就此罢手。
平抑了户部反对,御前会议继续进行,女帝仍旧未提海通被海寇围攻一事,重点询问了魏人在广州登岸情况。
徐业与胡炎、贾巴勒卡接触后,传达了朝廷的态度,但不是皇帝的态度。
朝廷的态度是让沈云卿与胡炎、贾巴勒卡就建交与前朝问题进行谈判,也就是说,胡炎、贾巴勒卡虽然人到了广州,但是朝廷方面能做主的人还在潮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