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设备实验区,充耳都是各种奇怪声响此起彼伏。
见到袁楷朔时,他正与机械科的教书先生、工匠和工部匠作调试设备,地上、桌上都是一堆一堆的棉纱、棉布和扳手工具,俨然一个机修车间。
袁楷朔本人趴在地上,正在装着什么东西。
“袁老,你这是干什么呢?”
“呦,你怎么来了。”
“来查岗,万一你拿了钱不干活儿怎么办。”
“我袁某人说一不二,是那种拿了钱不干活的人吗,你没看见老夫在忙吗。”
“那你这是忙什么呢?”
“四天前让郭炳正那小子重新做了一根连杆,今天给换上。”
沈云卿与袁楷朔说话之际,高鸿已经看了一圈回到原处:
“表弟,他是谁?”
“这位曾是工部机械死员外郎袁楷朔,现在是此处的大匠,主掌设计与制造新式机械。表兄你看到的这两台机器与棉纱,就是蒸汽动力织布机。”
“机器织布!”
“正是,之前还只能用机器纺纱,现在已经能用机器织布,每日产布是目前户部最快最好织机的百倍甚至两百倍。不过还要等上一年半载成熟稳定之后才能制造,待等日后织布机大量使用,朝廷就能取消丁税中的布税。”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不错,但关键仍在工造匠术与算学。你看在场这几位匠作、先生,都是精通算学、工造术的匠作,此外还要兼通绘图、加工等多种匠术学问。”
“那日后朝廷岂不得只能靠这些机器治理天下?”
“并非如此,机器再好,还得靠人用,朝廷要治理天下,仍然需要人才管理这些使用机器、制造机器的人,所以关键在人,不在机器。
有人才就能造机器,有了机器能更多、更快、更好生产机器。”
说着,沈云卿随手拿过一块织好的坯布说:
“你看这块布,织线又细又密,布的纹理细腻紧实,比户部官署织布坊织出的布更好,你瞧瞧。”
高鸿接过坯布细看,他家虽然是种茶叶的,但是穿的都是最好的面料,非常清楚布匹的好坏优劣。
“此布确实精细,要比现在最好的上等棉布好了不止两倍。那价钱呢?”
“尚未核算,不过会很低。”
“那何时可以堪用?”
“至少还得一年,眼下忙于生产财阀订购的机械,至少两年才能完成,所以后年才能腾出时间先制造一批试用,试用一年没什么大问题,有问题再改进,之后才会大量生产。预计最快也得隆元二十二年开始少量生产。”
这时袁楷朔已经完成连杆更换,钻出织布机站了起来,满身的油污活像个机修工。
“新的连杆已经装完,准备重新开机。”
“袁老,你也一把年纪了,别什么事都自己干,也让年轻人动动手。”
“机器我设计的我清楚,他们不行,半个时辰的活能干两个时辰,能活活把我给急死了。”
袁楷朔骂人向来不带脏字,挖苦起人来还挺幽默。
此时突然听到一声沉闷的金属磨合发出的嗦嗦声,埋在地下的纺织机驱动轴开始缓缓转动,织机开始工作。
由于使用蒸汽动力,不是电机驱动,所以就没什么电门按钮可以切断电源终止动力工作,而是需要断开离合器或者驱动轴,让蒸汽机主轴与机械设备断开运转。
蒸汽机通过埋设在地下“轴渠”的传统轴系统,根据输出功率,可以同时驱动多台,甚至十多台设备运转,因此蒸汽机驱动的设备,只能排在一台条轴线上,以便于安置在地下的主轴渠的驱动。
每台设备都有一个手刹,用于脱钩传动机构,如此一来,无论直线上哪台设备停止运转,都不会影响轴渠上其他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