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卿前脚离开薛府,周玉凝后脚到了中庭,父子二人正在讨论与沈云卿的交涉。
“父亲,海郡王可是为了徐州案而来?”
“嗯,陛下已经退让,但还在观望。沈云卿不好惹,他这个面子为父还是要给的。”
“那徐州的金银他也要管?”
“他已经许诺,徐州金银不会干涉。”
“那吴执怎么办?”
“令人替死,留吴执等人一条性命。都到这个份上了,为父岂能不让步。”
“可如此一来,户部那里恐怕就办不成了。”
这时薛仲安接过话说:
“但总比鱼死网破的强。”
“沈云卿难道要帮桑劲川?”
“以沈云卿性格,即便拉户部,也不是真心实意,他一定有利可图。但沈云卿要推动减除财阀私兵,并说动了母后,如此一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相比徐州案,如能妥善解决天下私兵才是母后心头大患,绝对是比徐州案严重十倍的隐患。”
薛仲安话音落下,薛伯充接着说道:
“沈云卿是个厉害角色呀,只几个时辰功夫,便能翻云覆雨,谨慎些好啊。”
薛伯充并没想到沈云卿会迅速转移矛盾,寻找新的矛盾李代桃僵。
相较于徐州案,私兵问题的性质更严重,徐州案的本质是刑事案件,只不过是掺杂了人为政治因素,只要不推动,这件事就能和平解决,甚至大事化小。
而私兵是动摇统治的隐患问题,如果徐州案在之前是主要政治矛盾,沈云卿提出徐州案的本质是私兵问题,如此一来,徐州案就会迅速降低为次要矛盾,私兵问题瞬间变成主要矛盾,沈云卿就成功转移了主次矛盾。
而所有人都陷在一个误区中,都喜欢就事论事,就事博弈。既然徐州案要被政治化,那大家就干脆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根本不知道透过表象看本质,寻找其他可以替代的更大矛盾。
一旦陷入就事论事的政治博弈,至少得有一方垮台,甚至两败俱伤谁也捞不着好处。
但如果转移焦点和矛盾,这个太极就能继续打,最后谁是最终的赢家,除了女帝外,其他人不在于谁的势力更大,而在于谁的认知和理念更多。
而且当下没“打太极”这个博大精深的理念,其他人就很容易上套。
离开薛府之际,时间尚早,沈云卿先去了西市去见呼延秦,让他去约西斯法赫。
西斯法赫目前还在等乌兹曼返回的商队,前往印度的商队也还没返回,他要等到明年初才能上路。
“找我有事吗?”
“有件事要你替我打听一下?”
“什么事?”
“知道平阳郡府吗?”
“知道一些,住着一个和你一样的王,他得罪你了?”
“不是。十多年前,有一个乌兹曼商人通过关系与平阳郡王建立了商业关系,最近几年关系特别密切,我担心这个商人怀有其他目的。”
“知道叫什么吗?”
“就是不知道,想让你调查一下,这个人目前应该就在神都。发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尽快通知我。”
与薛伯充的交谈中得知与薛氏交易的乌兹曼商人,是十七年前给周玉凝献上紫金熏炉的乌兹曼商人,这些年一直为薛氏供应藏红花和香料,而薛氏用丝绸和少量金银结算。
这些年的供货量持续增加,甚至连药品也由此人贩卖至乌兹曼,这样一来,涉及到的资金或者货物总价,就超过了十五万两黄金。
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一个普通的商人,哪怕是贵族商人,也不可能带来这么多的货物和贵金属。
而且定位这么准,投怀送抱定位薛伯充家,虽然有偶然因素,但是时间一长,也难免有必然因素。
因为间谍这个职业,许多人都不是专业成员,很多人都是后来被发现有价值,才被发展成的间谍。
而此人能给薛家带来如此惊人财富,不得不让人怀疑背后没有乌兹曼王朝的影子。
看起来有些天方夜谭甚至荒诞,一个远在几万里之外的文明,能对东亚的文明搞什么阴谋。
但贸易利益是联动的,发生在东亚的变化,一定会通过商业贸易,传导至中东乃至西方,虽然没有现代化的网络技术,这种反应带来的效果需要时间周期,但不可否认贸易利益对中东和欧洲的影响更大。
中东受到土地禀赋的制约,其农业环境并不稳定,同时严重依赖东方贸易和海上贸易带来的资金流动性,一旦岐帝国的商品处于强势,对中东地区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当经济受到冲击,而农业又跛脚,就会陷入一条腿走路的境地,然后会引发一系列的社会动荡,要避免社会动荡,就只能对外转移矛盾发动战争。
而岐帝国目前已经开始两条腿走路,而且农业有得天独厚的强大优势,即便一条腿走路,也能撑很久,现在两条腿走路,经济上获得强大的优势。
药品输出就是最大的写照,在此之前,岐帝国只能输出丝绸这等血汗高价产品,但现在可以输出合成和提炼药物,成本还很低,还不劳民伤财,这就给岐帝国贸易增加了优势性贸易项目。
一旦贸易项目增加,而对方有没有新的贸易资源,对方的贸易优势会被稀释,甚至削弱,贸易逆差将更大,最后传导至经济上。
与薛氏交易的商人提供的货物价值,已经超过了正常富商和贵族的价值,没有国家背景的支撑,很难相信只是一个普通商人。
与西斯法赫交代了此事,沈云卿话锋一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