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流通虽然使用货币,但是商品流通本质,不是货币,而是价值的流通。
罂粟和藏红花在岐帝国以外地区基本上就是大路货,尤其是罂粟,岐帝国以外地区大家都种,然后卖给岐帝国却以黄金的价格出手。
搁近现代就是用黄金买毒品,不吸毒的人肯定觉得脑残有病,而吸毒的人是没有这个所谓的。
薛伯充用药品,换取乌萨马·奥马瓦的香料、罂粟和藏红花,其中只有藏红花值点钱,其他其实商品不考虑关税和运输成本,其实不值钱。即便考虑关税和运输成本,终端的售价也大大超出了支出价值。
而薛伯充拿到香料、罂粟、藏红花后,抛开孝敬给女帝的那部分,其他都要变现,而且只能变现贵金属。
然后薛伯充还要继续做大生意,但药品却是有限的,不能无限充当替代贵金属头寸,于是就只能用贵金属从乌萨马·奥马瓦手中再买香料、罂粟、藏红花。
也就是说,本应该是贵金属流入岐帝国,现在乌萨马·奥马瓦利用薛伯充把货变成贵金属,再让薛伯充用贵金属买乌萨马·奥马瓦的货。实际上就成了贵金属向乌萨马·奥马瓦流动,薛伯充得到货。
而岐帝国现在虽然已经实行新纯铜币替代贵金属交易规则,但乌兹曼商人并不完全吃这一套,小额的零头交易可以,大宗大额交易他们根本不干。
因此薛伯充与乌萨马·奥马瓦交易,只能用贵金属。
当然,也能用丝绸,但问题是薛伯充除了每年能得到朝廷的封赏的绸缎,他没有户部、吏部庞大的财阀网络,尤其是江南的绸商,并不依附薛伯充,所以薛伯充没有很多绸缎来源,因此无法用大量绸缎支付交易,只能用贵金属。
市面上虽然能用铜钱与贵金属交易丝绸,但中国丝绸闻名世界,国外商人要的品种,只有中等、上等的绸、缎、锦三个品种,其他的绢、帛、绮、罗、纱都不要。
而绸、缎、锦三种丝织品的产量本就小,江南地区实行严格的良田配额,种桑的面积受到严格控制,所以丝的产出总量每年增加都不大。
在每年产丝增加不大的情况下,绸、缎、锦三类丝织品的产能也是相对恒定的。
加之这些年国内经济好转,民间中小富裕阶层增多,国内对丝绸的消化急速增加,绸、缎、锦这类中高端丝绸的出口总量在迅速下降,已经出现强劲的内需增长。
女帝多次要求增加江南种桑和产丝,都被沈云卿拒绝,虽然因为高产稻米、小麦繁育计划、高粱、收割车等作物和农具的大量推广,得以让粮食产量大幅增长,但还没到安全线可以放松的时候。
而且国库、地方、金戋寺三方的储粮指标已经比三十年前翻了四倍,官方的屯粮尚未充实,这个时候在江南扩大种桑养蚕,意味着大量农田没无意义的变成桑田。
此外内需增长是好事,相反大量依靠出口货物进口贵金属货币,反而不利于国内发展。同时内需的消耗,让国内市场高级丝织品存量减少,可以提高丝绸的出口价格,让国内绸商受益,极大保护了国内绸商的利益和市场资源。
因此在朝廷、内府、户部、吏部每年已经瓜分了丝织品配额后,市面上销售的高端丝织品其实并不多,全国一分,加上消费强劲,也就没多少了。
薛伯充可以用大面额的纯铜币买中上等丝绸,但他买不到多少,除非户部给他配额,但户部给他的配额并不多。因此薛伯充没有足够的高端丝织品支付乌萨马·奥马瓦货物的费用,只能帮乌萨马·奥马瓦变卖货物,然后交钱。
这样一来,就成了薛伯充再为乌萨马·奥马瓦洗钱,乌萨马·奥马瓦得到越来越多的贵金属,而且还通过薛伯充的关系,直接走海上运往广州,从广州口岸运回乌兹曼,免去了陆路国境各国的高额贵金属税。
而薛伯充得到的只是一个利差,真正的大头被乌萨马·奥马瓦吃掉。这样算起来,每年的资金流量量折合铜钱得要三四百万之多,白银就是五六十万,或者黄金四万多两。
而且乌萨马·奥马瓦与薛家往来长达十七年,早年可能没有这么大的数额,但是最近几年数额都在攀升,十七年积累的交易资金流量,恐怕要超过一千五百万贯,而且绝大多数就是贵金属。
一千五百万贯资金流中即便只有百分之十的有效盈利资金,那也是二三十万白银净流出。而朝廷在二十年前,从国外流入的白银也就只有七八十万,还不是进朝廷的口袋,而是进了民间。
现在只乌萨马·奥马瓦一个人,十七年间就流出二三十万两,加上乌兹曼阿苏令和罗娑的封锁,朝廷通过贸易交易流入贵金属已经完全腰斩,照这么发展下去,不用多久岐帝国就要变成贵金属尽流出国,财政要崩溃的。
而且现在乌兹曼还往金银币里掺假,他们这是放火不嫌小,还要火上浇油。
明白了这一点,沈云卿又问西斯法赫:
“知道乌萨马·奥马瓦的具体背景吗?”
“他在总是以商人的面目出现,但我发现奥马瓦经常与一些有贵族背景的乌兹曼商人往来,而且对他都非常听话,我判断,奥马瓦背后可能真是乌兹曼的核心贵族,甚至伊萨德王本人,否则他不可能弄到那么多的藏红花。”
“也就是说,他在为乌兹曼朝廷从事贸易活动。”
“你可以这么认为,而且经由乌萨马·奥马瓦之手,流出天朝的黄金白银非常之多,加上他货物本身的价值,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还只是一个乌萨马·奥马瓦,如果还有其他商人也这么做,恐怕是个大麻烦。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