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末,一点不到,乌兹曼使团进入视野,千牛卫遂即列队迎接摆开仪仗。
重大使团的迎接按之前惯例应该是文官列队出迎,外藩寺组建后,沈云卿要求改换军队仪仗,原因也很简单,现代的仪仗队都是军队仪仗,就从来没有什么上到部长、下到首都县长出席列队欢迎的说法。
而且军队才是保障外交平等的后盾,没有军队和武力的支撑,根本谈不上外交,但凡是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也得不到。没有军队武装的支撑,国家再大,也不过是虚胖的躯壳。
千牛卫是天子卫率,除了担负警戒任务,也有皇帝仪仗的功能,拉来一些专职操练仪仗活动也没什么不合适。
待到乌兹曼使团进入一里地时,鼓乐号手吹响号角擂响乐鼓,即便隔着几里地,都能清楚听见。
许是没见过这么个阵仗,或是受到了惊吓,乌兹曼使团遂即停下了脚步,正使问道身边随行的外藩寺丞关歆岳:
“关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使有所不知,这是我朝欢迎外宾的仪仗,是海郡王奉我朝陛下圣旨欢迎诸位到来,并非恶意,还请塞耶特大使继续赶路。”
“原来如此……走,继续赶路。”
这位塞耶特之前既没有来过中国,也没有经营过丝绸之路,对异域风俗根本不了解,其实连外交工作经验也没有。
关歆岳是外藩寺的一个丞,“丞”是寺少卿的下一级官吏,但不绝对,卿下置少卿,少卿下置丞,但有时候也会置监,监高于丞。
而各部则是尚书下置侍郎,侍郎下置郎中、员外郎,员外郎之后才是丞,与寺丞差了两级在里面。
眼下金戋寺只有沈云卿寺卿一个主官,暂未置少卿,丞有三人,关歆岳是其一,负责定期派驻广州进行轮换。另有主簿十二人,郎一百多个,主要都是外交和翻译人员,算是朝廷六部各寺中用郎最多的。
造成这一原因的主要症结,在到目前为止沈云卿也没找到合适担任外交工作的人,还都在培养中,而外交工作其实语言技能不重要,可以配翻译,重要的是得有外交技巧和外交政治斗争的手腕。
所以外藩寺编制的这么多的郎,绝大多数都是“译郎”,他们只是语言能力出众,并非外交能力出众。
使团继续向西赶路,此时沈云卿站在大路上恭候使团到来,约莫十分钟后双方正面相遇,关歆岳翻身下马上前拜见:
“下官拜见郡王。”
“关大人一路辛苦,快免礼。”
“谢郡王。”
“不知哪位是乌兹曼正使哈利姆·塞耶特大使?”
“哪位大黑胡子身穿白袍,骑白马的便是。”
沈云卿循迹看去十步外的乌兹曼马队,杵在最前的乌兹曼兵士后可见一骑白马,蓄大胡,穿白袍的乌兹曼男子,年纪应该不大,四十出头,有鉴于阿拉伯人看老,应该才三十多岁。
带上周赋与其他翻译,沈云卿快步来到马队前,却被手持火枪的乌兹曼兵士挡住去路,而且哈利姆·塞耶特仍然骑在马上观望,丝毫没有下马的打算,十分之外交失礼。
这时副使阿卜杜·侯赛因忙与哈利姆·塞耶特说道:
“那就是天朝的王爷,他能代表天朝的皇帝与我们谈判。”
“你上次过来,就是见到的他?”塞耶特不屑反问,对上次的出使结果似乎并不满意。
“是的,一直是他代表天朝的皇帝和我谈判,是个非常厉害的对手,我奉劝你不要怠慢天朝。据我们的商人打探到的消息,天朝的火枪大炮非常多,我们不应该招惹他们。”
“但他们没有真主的保佑,而真主是保佑我们的。”
塞耶特一句话让侯赛因无话可说。
等待片刻,乌兹曼兵士让开道路,塞耶特、侯赛因二人催马来到跟前,侯赛因下马上前寒暄,双方通过翻译相互沟通:
“天朝王爷别来无恙。”
“本王一切都好,听说你们的国王不幸长辞,我朝陛下对此深感悲伤,会尽快遣使贵国吊唁。”
“天朝的诚意我将带给我王,也十分感谢天朝多年的友谊带来的繁荣,我王陛下真诚希望与天朝世代通好。”
尽管侯赛因嘴上说的很是漂亮,但是骑在马上的塞耶特给人以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态度,沈云卿相信这位小伊萨德的亲信应该是对天朝极度藐视,尽管如此,出于外交礼节,仍就得保持最大克制。
外交其实不在乎于表面文章,而在乎实质内容和你的手腕,你不给我面子,那是你觉得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我没有反制手段。但我有反制手段,给足你面子,你还不识像,那就休怪我给你颜色。
“侯赛因大使,不知这位是何人呐?”
沈云卿明知故问,侯赛因有些为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