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华率先坐起来，捂着昏昏沉沉的头，一脸痛苦。
她对自己的状态有些发懵，结果转头猛地就看到床头上的线香。
她立即脸色大变，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想要把线香掐灭。
可是手才伸到一半，却又定住了。
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果然，身上一片布都没有。
再转头去看，就发现秦慕容正躺在那里呼呼大睡。
愣了好一阵，她才叹了口气，缓缓躺下，呆呆的眨着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下一刻，姜飞鱼也缓缓坐起，她先是低声惊呼一声，然后四下查看，明显也看到线香和熟睡的秦慕容，便立即伸手去掐断线香。
就在这一瞬间，秦华突然再次坐起，伸出手来在前面拦了一下。
姜映月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道。”
“那还不让开？”
“让开之前，我想问飞鱼妹妹一个问题。”
“快说！这药性极大，我功力压不住太久。”
秦华抽开自己的手，淡然说道：“其实你我都明白，早早晚晚，我们是躲不过这一天的，与其……真的被逼到绝境，你不觉得这样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就把事情办了，不是更好吗？”
“你……你什么意思？”
“飞鱼妹妹，原本我以为这次是死定了，明明应该是被迷魂后身上绑了石头沉到护城河里，一了百了，干干净净。可没想到姜娘子竟然会做这种事……所以姜娘子也不是什么善妒之人，若是这样……这样的话，日后咱们也不会太遭罪，起码少了家中主母的欺辱。若是秦慕容稍微有点良心，对咱们再好一点的话，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姜飞鱼沉声道：“我可以选择此时就杀了他！”
秦华愣住了，然后突然拱手说道：“妹妹可真是英雌盖世，姐姐是真的比不上了。”
“你……你什么意思？”
姜飞鱼不知道秦华要搞什么，只是满满的警惕。
秦华说道：“我任务失败，背弃组织，现在算是孑然一身，而且……你看这。”
她丝毫没有拘谨的袒露自己胸口狰狞伤口。
“啊！”
姜飞鱼被吓了一跳，竟然惊呼出声。
秦华苦着脸叹了口气，说道：“我身心半死，无欲无求也无所畏惧，对死的恐惧也并非那么重，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死。之前我以为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可以从容面对，不留一丝遗憾，但事实上当我经历过九死一生后，我发现活着其实真的很不错，死这种事，真的很可怕，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也不想死的。”
说到这里，她眯着眼睛看着姜飞鱼说道：“但妹妹你真的是不一样，你不但对死亡一丝恐惧都没有，更是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所有事都毫不在乎。你不在意跟你同行的天山钓叟，你明明知道只要秦慕容一死，他就会被砍成肉酱……不，更有可能是做成人彘，摆在大梁城的城门口，不光是他，还有整个天山，我都能想象的到，到时候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将天山围一个水泄不通，要把他们活生生的饿死在山顶，你们天山山主，会提剑出来，为了平息陛下怒火而拔剑自刎，干净利落，但没有用的，一点用处都没有，天山上别说人，最后连一只老鼠都留不下，反抗的就会被杀掉，被抓到的更惨，也被做成人彘，齐刷刷的在城门口摆上一排，让走过路过的人都能看到，这就是触碰大梁国国主逆鳞的下场！”
长叹一口气，说道：“但妹妹你就是不一样，这些你都不在乎，即便那些人死前会无数次的咒骂你，那些被做成人彘的人用接下来几年的生命去诅咒你！那些曾经疼你爱你，却也因你而变的如此不幸的人会用世间最恶毒的语言和诅咒，祈祷你永世不得超生！”
“当然，你千万不要被抓到，你最好选择自杀，果断的死掉，一点侥幸心理都不要有，更不要杀不死自己，让自己留下一口气来，最好能一剑将自己的脑袋割掉，别试图留自己一个全尸，因为但凡你还剩下一口气，他们就会用世间最好的药物，最好的大夫，把你从虚假的地狱中拉回来，然后任何你所担心所害怕的事情，他们会千倍万倍的无数次的让你一遍遍的去承受！拉回到那个真实的地狱之中！”
姜飞鱼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秦华，面无血色，就算她天生便是粉色的嘴唇此时也已经又白又干，她觉得嘴里干，想要吞咽一下口水，却发现自己嘴里竟然连一点口水都没有了！
“那……那我现在就自杀呢？不去碰他，就我自己死，还不行吗？”
秦华叹了口气说道：“妹妹果然依旧是如此的霸气，我自叹不如。但妹妹想过没有，虽然这样做你并没有得罪陛下，但却得罪了他！你千万不要忘了，这个躺在你身边的男人，是这整个世间权势最大的几个人之一，北齐因他改号，东离因他龟缩，南晋因他战乱不断，西周因他变成圣光地狱……此人手掌翻覆之间，便是风雨雷霆，天下震动！他珍惜一切美好，你我这样的美人，即便触碰到他的底线，却依然可以存活，这跟我们无关，这仅仅是他的善念，你可以不认同，但你不能不接受！相信我，你若是用自己的死来触怒他，他迁怒之下，对天山所做之事，会远超大梁陛下，除非天山能出一个比你还要美丽的女子，用自己性命相求，说不定才能让天山逃掉灭顶之灾。”
“不……不会吧，他……他不应该如此疯狂的……”
姜飞鱼呆呆的说着，声音发颤。
秦华叹了口气说道：“你会不会在某一瞬间觉得，你自己和天山钓叟过来找他，是一个极为错误的决定？”
姜飞鱼咬牙道：“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我能回到下山的时候，看到那个兴高采烈下山的小姑娘，我会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告诉她，这世上有些人她是得罪不起的！”
秦华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错了。”
“错……错了？”
“是的，你想错了，你应该来，并且来对了。”
“这还……来对了？”
“我一直跟在他身边，你别看他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好像对什么都毫不在意，也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事实上就在他抓到你那两个师弟师妹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让薛大嘴借调明月教军队，要把你们天山斩草除根！对他而言，游侠是这世上最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平日里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他动手，便必定是雷霆之势，寸草不留！因为他清楚江湖人士的行为处事，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知道动了那两个家伙就算是捅了你们天山的马蜂窝了，而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一般都会选择一把火将这个马蜂窝直接烧掉的。”
秦华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若是你们没有来，你没有被抓住，他不是动了恻隐之心，现在你已经听到天山被灭的消息了……别不信，别被他的外表蒙蔽，东离小国成千上万无辜百姓，不论男女老幼，横死街头，便是因为他简简单单的一个命令。”
说完这句，她直接躺了下来，身子缩进被窝，闭上眼睛不管不问了。
姜飞鱼杵在那里，呆呆的看了看线香，又呆呆的看了看秦慕容，最后才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然后缓缓的躺了下去，缩在床榻的角落中，传出嘤嘤声。
“别哭，不需要哭。”秦华幽幽说道：“你现在是在做一件比死还要难的事，是一件牺牲自己救活整个天山的事，这是报答养育之恩的尽孝，也是舍己为人的尽忠，应该英勇一些，应该更有底气一些，你应该为自己骄傲的……没有选择逃避，真的要恭喜你。”
姜飞鱼的哭声，果然渐渐消失了，只是肩膀还时不时的抽动一下，看起来悲伤还是难以自已。
两个人都在等着。
渐渐地，她们功力抵抗的效果消失了。
脸红了起来，神情迷茫了起来，甚至有些呆滞，嘴角上更是挂着有些痴傻的笑意。
仿佛在做什么美梦一样。
这是一个注定了要发生点什么的夜晚。
但对于两名女子来说，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迷糊劲过去，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她们赶忙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然后拼命的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她们不想知道的，但潜意识里面，却又是想要知道。
很矛盾。
可是……她们还是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终究是发生了一点什么。
那就是秦慕容。
呼，吸。
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整个天地的气息全部吸收进去。
又呼出，好比大江大河宣泄波涛，无穷尽也。
两名女子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脸红，赶忙找来身边任何可以套在身上的东西，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当然了，这里只有秦慕容的衣服。
然后就萎缩在床角处，呆呆的看着秦慕容。
“这种幻香，明明我们都没办法抵抗，他怎么可能在睡觉的时候还没有受到影响？莫不是药力过大，他直接昏死过去，根本就没有醒过来？”
姜飞鱼疑惑的问着。
秦华却眯着眼睛，沉声说道：“这是……龟息！”
“龟息？那是什么？”
“呵……”秦华下意识伸出手来，想要掐住秦慕容的脖颈，但却中途作罢，只能冷笑一声说道：“看来咱们这位公子，并不像表面那样，他要更复杂一些啊。”喜欢风起大梁城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风起大梁城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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