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的话让所有在场之人,俱是一愣。
这天子的棺椁,其实到了城中,还得打开,重新进行“小敛”和“大殓”,毕竟杨广死的时候,萧后匆匆安葬,杨广连仪容都没有整理。至于黄维扬占领江都后,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所以天子安葬,得重新走流程,这棺椁就必须打开。
但不是在这里。
大庭广众之下,打开天子棺椁,着实失礼、失仪。
众人都以为黄明远癔症了。
这时李子孝上前,低声说道:“主公,天子驾崩一月有余,现在天气炎热,恐圣荣有损,实在不宜打开,可待回到城中,众人收拾妥当,再由朝臣瞻仰天子仪容。”
黄明远面无表情,重重地说道:“我说打开。”
黄明远的声音,连李子孝都是一惊。
“还要我再说一遍。”
“是!”
黄明远是整个河北行台的老大,他说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既然他说要打开,此事再是失礼、失仪也必须这么办。
于是李子孝指挥众人将棺椁放好,然后派人上前打开。
杨广驾崩这么长时间,正常情况下,的确应该是臭了。不过呢,自从黄维扬占领江都之后,便让人在天子的棺椁之外,又套了一个大石棺,里面尽放了冰块。这一路上,为了保持天子尸体不腐,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冰块,这才安然送到了信都。
于是杨广死的时间虽长,但尸体并没有太大的腐烂。
当然腐臭也是有的,但没人敢嫌弃。
随着棺椁一层一层的打开,在刺鼻的尸臭中,众人终于看到了天子的遗容。
杨广是被勒死的,死后样貌自然难看,黄维扬在江都,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能给他整理遗容的人,于是这样子,自然难以言语。
但黄明远不在乎,也不能在乎。
看到棺椁打开的一刹那,黄明远脸色微变。
黄明远一只手伸向棺椁,一只手拥立撑身下担架,似乎要起来,他身旁的苏穆赶紧去扶。
黄明远颤巍巍地起来,全身的力气几乎尽压到苏穆的身上,然后上前,扶助了棺椁。
仅一低头,黄明远便看到了杨广已经腐烂,还依稀还能看清身份的面容。黄明远是一阵眩晕,几乎要摔倒在那里,幸好苏穆眼疾手快,一把将黄明远扶住。
黄明远扶着棺椁,全身都在颤抖。
其余诸人看着黄明远的样子,心中也发颤,唯恐黄明远当场就晕过去。
这时黄维周也上前来,和苏穆一左一右扶住黄明远。
黄明远此时脸上已经闪动着泪花。
“圣人啊!我是明远,你起来再看我一眼啊。”
黄明远这句话说完,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脸上的泪刷一下流了下来。而他本人,双腿一软,双手把住了棺椁,趴在了上面。
其余众人,眼看黄明远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天子与卫公之情,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圣人啊!你为何不能多等我些日子,多给明远一些日子啊。明远能平贼,能平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