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杲快让瓦亭关的隋军给逼疯了。
自引军西进,薛仁杲已经在这十多里长的峡谷之中,打了一个多月。期间的伤亡,已经不可计数。而给隋军照成的伤害,也是如山如海,可面前这群隋军,就是死死地钉在瓦亭关,不让他们通过。
为此,薛仁杲几乎用尽了各种办法,挖地道、打造云梯、劝降······甚至是派人翻越山岭找路,可最终皆是一无所获。
眼看着粮食将要耗尽,薛仁杲几乎是心中流火,五脏六腑如同进了七八只老鼠一般,来回地乱窜。
九月份的泾州,天已经要冷下来了,可战士们还穿着西来时的单衣。
结束今日的战斗,三军回营,各自疲惫坐下,众人身体疼的,几乎躺下都是一种奢侈。整个大营,到处都是沉睡的打鼾声,疼痛的呻吟声,还有烈火燃烧柴火的“噼啪”声。
可这么多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整个大营却显得那么幽静,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到了半夜,营中突然响起一阵羌笛的声音。
陇右地处西部,靠近河湟,而河湟之地,正是羌人的祖地,所以整个陇右的风俗习惯受羌人影响严重。
羌笛的声音,忽明忽暗,在月光下,凄凉、婉转、悠扬,每一声都吹到人的心中。
不少人都为羌笛的声音惊醒。
众人靠在榻上,听着这一声一声的羌笛,不由得想起了家乡。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羌笛深处,有自己的家乡。那里有自己年迈的父母,稚嫩的幼子,温柔的妻子,思念自己的姑娘。
那里有粮田耕牛,有牧马草场,有风,有雪,有湛蓝的天空,有自己永远挥不去的乡愁。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的少年,喃喃地问着身边的人道:“兄长,咱们还能回家吗?”
“能!一定能!”
一旁的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可转过头去,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父子三人被迫从军,今父亲在豳州城下为保护弟弟已经战死了,直到现在,他还忘不了父亲满嘴是血,拉着自己的手让自己照顾好弟弟。
当初一起来的乡亲也多已战死。家中母亲早逝,他二人孑然一身,更无一个亲人。
就是能回到故乡,哪还有他们的家啊?
羌笛响了一夜,多少人泪水沾满衣襟。
云横陇山家何在,雪拥六盘马不前。
天下之大,哪还有家啊!
第二日一早,整个大营都显得有些清冷。明明营中有那么多人,可就是让人感到莫名的孤寂。
就连一直怒火缠身的薛仁杲,心中似乎也平静了许多。
或许今天就能破关吧。
薛仁杲正准备布置今日的攻击,便听得斥候来报,有隋军自东而来,占领了弹筝峡南关,堵死了他们的后路。
薛仁杲因为急着破关,所以全部主力尽集中到中关之中。这里离着瓦亭主关近,又有关墙防护,最是合适。
而至于东面的南关,则因为不重要,薛仁杲并未留兵驻守。
而此时,这处原本不被西秦军在意的地方,竟然成了西秦军的绝路。前有阻敌,后有追兵,西秦军被活活堵在了弹筝峡之中。
薛仁杲大吃一惊,手有些颤抖。
这一次薛仁杲是真有些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