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贺咄所部败的是那么突然又那么快速。
溃逃的士兵眼看北面有骑兵压来,要和南面的骑兵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很多人想也不想,就试图从卢伦河上泅渡过河。
众人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凫水,更不管水深水凉。骑着战马的突厥人,一窝蜂地向河里涌去。
今年夏天多雨,各地河水皆涨了不少。而草原民族敬畏世间万物皆有神灵,平日里连洗澡都没有几次,怎么可能会游泳。
众人刚一入水,才发现河水的可怕,他们在河里无论怎么扑腾双手双脚都感觉使不上力气,最后只能在挣扎中用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然后沉入水底。无数的突厥人马一个个倒在了呼啸的河水之中,被淹死者不计其数。
后面的赵才、独孤盛见突厥人向卢伦河而逃,心中一喜,这些突厥人莫不是疯了。二人也想利用卢伦河消灭突厥人,因此在后不停地驱赶崩溃的突厥部队。
隋军的屠刀,汹涌的河水,就向死神一样带走无数的突厥人生命。突厥人凄惨的哀嚎着,求饶着,皆没有什么作用。
当日战后,整个卢伦河上尽皆漂浮着尸体,河岸上尸体亦是盈野,河水都被染红。众人都不敢饮用卢伦河的水。
突厥军中唯有莫贺咄是从小生活在西突厥王庭三弥山(今新疆库车县北哈尔克山),闻名西域的龟兹河便流过其中。莫贺咄从小便会泅水,因此下水立刻脱掉盔甲,向下游游去,之后算是捡得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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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迦可汗还不知道此时的莫贺咄所部已经频临绝境,虽然后军始终没有跟上来,但步迦可汗决不敢停下来等他们。
虽然莫贺咄是他的儿子,但为了自己的天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舍弃的,更何况是区区一子。步迦可汗心里很清楚此时的莫贺咄一定被隋军给拖住了,否则以他的稳妥早就追上了主力。
向前还是向后去救莫贺咄,步迦可汗想了一秒钟便有了答案。看着北方的天空,步迦可汗摇摇头,强忍着哀伤,命令大军加快速度继续行军。
他还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也马上要遭到跟儿子一样的境遇了。这时候在不远的地方,段文振、欧彦二人正率军等着步迦可汗的到来。
欧彦紧紧握住手中的长矛,牙齿咬得发寒。虽然他已经无数次征战沙场,从阴山到大同,从诺真水到乞伏泊,从温池到冠军山,几经生死,但这的确是他第一次作为丰州军的前敌指挥官进行指挥。
眼看着张文远、唐曾著几人都因为有功而升官拜爵,黄明征、范文林等人也都已经从他的部下成为他的同级,欧彦心中早就藏着一团火气。这团火气在张胡子死后达到极点,这一次终于要在这里喷涌爆发。
步迦可汗远远地看到对面等待他的军队,眼中一寒,心中更是一冷。难道走到这里,还是失败了?
黄明远还是察觉了自己的意图,不仅将自己送给他的礼物照单全收,而且反手就在自己的面前立起一座防御大阵。可是你以为,你们这么容易就可以击败我了吗?
这个时候,步迦可汗不仅没有懈怠,反而心中激荡,已多年不曾有过的勇气这一刻也油然而生。此战无可避免,那就在此一绝雌雄吧。
身边众将不约而同地看向步迦可汗,而步迦可汗在众人的期盼、求助的眼神中,缓缓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弯刀,举了起来。
步迦可汗身边的大将舍利设第一个反应过来,也随之跟着抽出弯刀,单手高举。众人这时候仿佛得了一个信号,纷纷各自抽出弯刀,跟着他们的大汗,指向对面的隋军。而原本眼神中的惊恐、无助在这个时候都成了对步迦可汗的信任与无声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