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了约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夜幕笼罩,就着“噼啪”的火声,显得更加的静谧。
这时杨广突然转过身来,对着黄明远说道:“明远此来,有什么想说的,就全告诉孤吧。”
黄明远没想到杨广会这么直接,有些踟蹰地说道:“王爷,昭哥是个贤孝之人,不会做不忠不孝的事的。”
杨广猛地抬头看向黄明远,对黄明远知道此事很是诧异。这几日他虽然神色不对,但关于杨昭的事情他从没向任何人说起过,黄明远从何知晓的。
忽然杨广想到这事也有几天了,而且估计黄明远一直没断了和灵州、丰州的通信,这样的大事,黄明远没道理会不知道。
杨广心底笑了笑,有些嘲笑自己更加疑神疑鬼了。
“王爷,我家六弟一直跟在昭哥的军中,所以也知晓一些昭哥和骁果军的事情。昭哥所作所为,全是为国为民,更是为了王爷,绝无半点私心。”黄明远有些急切地说道。
“根本不需要他有什么私心,因为他需要的圣人会全帮他做了。”听到黄明远为杨昭说好话,杨广压抑了几天的心情此时面对黄明远终于爆发了。
“你知道吗?圣人不仅让他担任司空,加封魏王,还赐了金辂、衮冕。你知道金辂、衮冕是什么东西吗?那是只有圣人才用的。圣人还对着朝臣亲口说的,魏王贤德,可承继宗祧。翌日他百年之后,就是由魏王承继天下。”
杨广一个劲地喃喃地说“魏王承继天下,魏王承继天下。”他指着黄明远的鼻子,咆哮着说道:“若是由魏王承继天下,那将来要本王做什么,混吃等死吗?”
杨广此时跟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爆发了。
黄明远也不说话,静静地听着杨广的絮叨。现在的杨广更需要一个倾听者,而不是劝他怎么做,从而激怒他。
过了良久,杨广总于长舒了一口气,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对着身边的黄明远说道:“孤没想到能来劝孤的第一人竟然是你。孤还以为你就是得到消息,也会故作不知躲着孤,可你却是不怕避嫌,还敢来孤跟前帮昭儿说好话。你就不怕,因为你和昭儿的关系,孤会怀疑你吗?”
杨广指着外边,对黄明远说道:“你看看军中那些人,哪个没有渠道得知这个消息,但可有一人前来跟孤说说话的。这些人全都故作不知,因为他们准备闷下声来,好抢先去捧新王的脚。孤是过去式了,没必要再在孤跟前浪费时间。”
黄明远心中叹息了一声,事关皇位的传承,众人在不清楚内幕的情况下,不来才是对的,毕竟是你父子二人相争,外人能够怎们说。现在的杨广是越来越偏激了,很多时候,已经有听不进话的苗头。
“王爷,不会的。或许圣人有什么想法,但昭哥却是个仁孝之人,如果让昭哥在皇位和您之间二选其一,昭哥只会选你。”
“不可能。孤承认,杨昭的确贤明仁孝,但他太老实了。只要圣人要他坐这个皇位,他就一定会向圣人屈服的,他根本无法违逆圣人的意思。”
杨广明显对黄明远的说法不以为然。那不是一城一地,一山一水,那是能够主宰天下、拥星揽月的皇位,是杨广这些年来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皇位。他无法想象有人会在其唾手可得时选择放弃。
黄明远心道,您看着往日霸道了些,但其实才是真的不敢违逆圣人的话,恰恰是杨昭这样的君子,心中有道,一旦做了决定便会心智坚定,哪怕圣人也绝不屈服。杨广和杨昭之间缺的就是一份坚定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