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已经该向高颎辞行了。
高颎亲自将黄明远送到门外,黄明远也赶紧此行圆满,准备要离去,这时高颎犹豫再三,突然问道:“明远,你是至诚君子,不会瞒我,我想请你告诉我,太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意图谋反?”
黄明远一愣,不知道高颎怎么突然问到这个,千防万防,到底还是让高颎问出来了。
这是敏感话题,说不得啊。
高颎也是憋了一上午,终归有些事情还是放不下。
黄明远苦笑一声说道:“老相国,你都远离朝堂,不问是非了,何苦再关心这些琐事,给自己招致灾祸啊?”
高颎也是满脸无奈地说道:“明远,有些东西我信守了二十年,到头了终是大梦成空,可是夙兴夜寐,我终究是不甘心啊,你总得让我知道这份信守值得不值得啊。”
黄明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总有些人有些事,让你本来已经石化的心肠再度柔软下来。
黄明远只得说道:“当夜的确是东宫的将士突袭大兴宫,围攻大兴殿,差一点就拿下了圣人,至于太子,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明远不知道。不过明远倒是希望是太子策划的此事,哪怕他就是再无君无父,只要也是一个悲剧英雄。太子为储君二十年,至少也给太子留一份颜面吧。”
高颎听完,忍不住捂住脸,一脸痛苦的样子。黄明远都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怕是又是一招借刀杀人。晋王导演了这出兵变,除掉了太子,而最后太子被卖了还在为晋王数钱。
是啊,黄明远说得对,给太子留一份颜面,至少让太子不至于贻笑万年。
高颎有些倾颓,恹恹地难以释怀。到最后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心里波动,才喃喃地说道:“这样对自己的兄弟,又凭什么可能善待天下人?”
“高公,天下大势已定,晋王已经是太子了,不要再纠结前事了。高公宰执天下二十年,所见所闻者,比此事更荒唐者,不知凡几。若是高公愿意会渤海老家,还是尽早筹谋,早些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若是高公还是放不开,那明远希望高公能够给太子写一封贺表,全了太子的脸面。”
高颎笑道:“我一庶民白身,凭给人什么写贺表啊。”
黄明远有些急言道:“高公,天下人没人把你当成白身。”
“我写了,他就会听吗?”
“高公,慜太子已经去了,这是事实,无论如何,向前看。现在不是说太子能不能为君,而是怎么让太子做个好皇帝,你历经世事,应该明白。今年一年,动荡剧烈,人心涣散,大隋经不起动荡了。太子因为地震之事,根基不稳,需要高公这封贺表来稳定形势。高公,为了你,也为了大隋,请上这封贺表吧。然后借着这个人情求太子帮帮忙,或许能够让高公回乡。”
高颎摇摇头,凄苦地说道:“回乡,哪里是我的家乡。我这长安待了一辈子,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走不了了,圣人不想让我走,我也不想走,我得看着我穷首白头一辈子的大隋。”
老人家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