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要买剑。
这件事，比起江宁一大早就来找程宽还要奇怪。一个在临安城酒楼里混迹了十几年的店小二，买剑用来做什么？杀鸡？
“江小二，你莫不是在说胡话？”
“少废话，一百两银子。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了，你看看，你们永安斋有没有便宜货色，匀给我一柄。”
江宁虽然不修刀兵，但是也知道，修行，修的就是钱。
一百两银子想买一柄神剑，自然是说笑。就算是在市场上，买一把杀猪刀，还得要好几两银子。再说，大唐帝国一千多年的历史中，何曾出现过真正的神剑？
程宽把肥大的屁股往木凳上一坐，诧异的看着江宁。他看得出来，江宁不是在闹着玩，他是真的想买剑。莫非是这段时间里，临安城不太平，这小子想腰间悬把兵器，镇镇场子防防身？又或者，是这小子遇着什么事情了？
“江宁，有人要追杀你？”
“呸！乌鸦嘴。我江宁在临安城好歹也算一号人物，谁要追杀我？再说了，谁要是对我动了杀心，还用得着追杀吗？当场就给杀了。”
江宁实话实说。
平民百姓要是招惹了修行中人，哪还有追杀的份？
所幸大唐律法在，大唐神捕司在，震慑一切魑魅魍魉。即便是修行高手作恶，也有大唐玄天司在，法网恢恢，天道自彰。
程宽不自觉的点头，“你说的倒是挺有道理，既然这样，你买剑做什么？好不容易攒下一百两银子，不留着以后娶亲？”
“你就说卖不卖吧，哪那么多事？”
江宁把话头一撇，他眼下修习青莲剑经，手中没剑，事倍功半。或许有朝一日，能够达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吧。枯老头给江宁演化剑招的时候，便是以指代剑，却迸发出凌厉剑意，若不是枯老头有意收敛，江宁丝毫不怀疑，他一指头就能将临安城的大牢戳出一个大窟窿。
不求剑好，但求有剑。
这便是眼下江宁的状态，他没什么好地方求购，只好来相熟的程宽这儿了。
程宽无奈：“剑是有，不过一百两银子嘛，确实有点少。你也知道，我们永安斋，向来非藏品不收，非精品不卖。我们这儿最便宜的一柄利剑，也要三千两银子。”
这也就是江宁，换作别人，这柄三千两的剑至少要报价五千两。
三千两银子是一个天文数字，江宁思忖半天，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道：
“你先带我看看，什么剑竟然要这么贵？”
程宽一下子来了兴致，带客看宝是他的分内之事，娴熟的很。永安斋的库房藏在店面的后面，一道二进门将两个地方隔开。不过，一般的展示品，却是放在店铺大堂的二楼，从柜台左前方的楼梯，迈过二十三道台阶，就能上二楼。
程宽不敢带江宁进后面库房，事实上，他也没有钥匙。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江宁打眼望去，排排列列，很规整的摆放着各式武器、字画、古董等藏品。永安斋不愧是鬼市里数得着的大店，物藏丰富，品类齐全。
“胖子，你这里好东西不少啊。”
“那是，也不想想，我们永安斋背后的东家是谁。东西少了差了，这不是丢东家的脸吗？”
程宽一脸自豪，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东家。
江宁这才想起，程宽此前提起过，永安斋背后的主人，乃是长安城宫里的三殿下。这位三殿下据说年少有为，不仅在治国韬略上颇有建树，在自身的修行上，更是几位皇子中遥遥领先的主儿。坊间传闻，若有朝一日，当今圣上飞升之后，三殿下是最有机会与太子博弈的一方势力。
区区一个永安斋，在三殿下庞大的产业中，分量并不算太重。
“我说胖子，你这么得意，见过你们东家没有？”
程宽一愣，三殿下极少出长安城，如何能见到？再说了，即便是来了临安城，自己恐怕也没这个机会和分量，得到三殿下的召见。
程宽很快转移了话题。
“看剑看剑，来来来，这一柄，就是我和你说的最便宜那柄剑了。”
说着，程宽从手边拿起一柄长剑。雕纹剑鞘，剑长三尺六，中规中矩。江宁看着，只觉得这剑普普通通，怎么就要价三千两？
程宽也不待江宁答话，自顾的将剑身拔出，清冽的寒光一闪，摄人心魄。
“好剑！”
江宁忍不住脱口而出。
大唐铸剑术早已炉火纯青，对于一柄剑的好坏，有着极为严格的评判标准和等级。眼前这柄剑其貌不扬，但是冷锋锐利，剑身显然经过无数次淬炼。只是不知道，是否已经有了剑骨？倘若锻造出了剑骨，那么这柄剑，绝对是一柄罕见的宝剑。
程宽得意的道：
“还不错吧？这在我们永安斋，也就寻常货色。三千两啊江小二，低于这个价我就无法出给你了。要不然，我们大师傅能扒了我的皮。”
“再看看，再看看。”
江宁自然是没有这个钱，他也知道，程宽说的不假。这样一柄剑，三千两估计还是给的自己友情价，要是还低，永安斋的大师傅绝对轻饶不了。
在程宽的介绍下，江宁头一次欣赏了永安斋二楼的稀世珍宝。果然是一件比一件更值钱，这儿随便一样货，可能江宁做一辈子店小二也攒不齐。三千两的剑江宁都要不起，就更遑论其他的了。
江宁有些气馁，他在心中甚至都打定主意，实在不行，先弄一柄木剑应付着。青莲剑经，剑招固然重要，一身玄气的修行更加重要。从临安城大牢出来后，江宁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修行体内玄气，通玄境下品的境界，还不算太稳固。
“嗯？那把短剑是什么？”
在一张古琴边上的角落，有一柄长约二尺八的短剑，静静的立在那儿。剑鞘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是许久没有擦拭。
程宽吹了吹灰，一把抄了起来。
“你说这个啊，这是一把破铁剑，不值钱。也就这剑鞘上的雕纹有些奇特，我们大师傅研究过，那雕纹少见，但是也说不清来历，就搁这儿当观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