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出城后,往南奔行百里,有一座著名的山岭,叫封魔岭。据传,大唐初年,妖魔作祟,祸乱人间,有大圣联手,合力将妖魔镇压在九幽之下。那个地方,从一处默默无闻的小丘陵,变成了天下皆知的封魔岭,而九幽,就建宗于封魔岭之上。
九幽之主,近二十年销声匿迹。
不过,二十年前,这位主儿可是一个让整座修行江湖都头疼的人。林沽虽然洒脱不羁,但恩怨分明,是非黑白心中有数,从不滥杀无辜。但九幽不一样,这个人性子张狂,当年尚未迈入大圣境,便不可一世,到处惹祸。
后来听说九幽突破至大圣境,闭关二十年,至今未出。
就这样一个人,大家听到都是有多远则躲多远。而现在,这位小王爷竟然说要去九幽,还要带上自己?这是嫌黄泉路上太寂寞了吗?
江宁自然是不肯去的。
“小王爷,此去九幽山迢水迢,原本也没啥。不过,我答应了一位挚友,要想尽办法帮她在明天的拍卖会上,拍下一颗龙须贝,所以,我恐怕去不了啊!”
李由淡淡一笑。
“不要紧,那咱们就后天出发,你看如何?”
不如何,非常不如何。
江宁简直想要骂人,遇上道归子一根筋,遇上这位小王爷故意装糊涂,偏偏自己谁也奈何不了。真要去九幽,那绝对是九死一生,除非这位小王爷调集麒麟大军,一围而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此处,江宁叹了口气,道:
“唉,小王爷,不瞒你说。我现在正为此发愁,那龙须贝据说至少几万两银子起拍,我身上才区区三百七十二两银子,若是不能帮我那挚友拍得龙须贝,只怕我良心难安,难以远行啊。”
这是要讹诈么?
李由看着江宁,颇有些耐人寻味。这小子真懂得时机的把握,话说到这份上,如果自己不接下这个话茬,那说明自己格局小。别人都愿意鼎力相助了,区区几万两银子,难道自己不应该出手解决?
想到这儿,李由点点头:
“明天拍卖对吧?好。明天我亲手给你一颗龙须贝,这样我们后天总能出发了吧?”
“啊?”
江宁怎么能想到,这位小王爷是这般操作。一句话把自己的后路全都堵死了,这下子自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江宁自然知道,像李由这种人,能和升斗小民好好说话的机会不多,真要惹恼了他,也是自己受罪。
江宁在心中悠悠的叹了口气,抱拳道:
“但凭小王爷吩咐。”
李由带人走后,道归子立马凑了上来。
他刚刚站在一旁,不动如山。李由也没有多在意,像江宁这般厮混在市井的小人物,能够结识些什么,无非是游方和尚罢了。
“江公子,咱们要去九幽了?”
“不是咱们,是我。道兄,你就没必要蹚这趟浑水了。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江宁人心为善,还是不愿意把道归子扯进来。
九幽的恶名,他尚未修行之前,就听闻过不少。这其中,不乏有些夸大,但是林林总总,也可管中窥豹。否则,别人为啥不说归剑宗凶名昭昭,偏偏要说他九幽?
道归子唱了声佛号,说道:
“江公子,这等大事贫僧怎能缺席?九幽之地,乃封魔岭所在。即便没有刚刚这事,贫僧也是要前去游历一番的。”
江宁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道归子。
不过,封魔岭是什么地方?江宁初入修行,倒是从未听闻。但就算只是九幽这两个字,一般人也没道理往上凑啊!江宁知道李由的想法,九幽大弟子余边曾经纠集一众年轻修行者,列举了江南王七宗罪,还要讨伐江南王。这等毁人声誉的事情,江南王生前不在乎,死后却要有人管。李由是江南王独子,于情于理,他都避不开。
至于为什么叫上江宁,江宁也很想知道。
“道兄,不是我吓唬你,你知道九幽是什么地方吗?那个九幽之主,杀人不眨眼,我就怕咱们有命去,没命回啊!”
“阿弥陀佛。江公子言重了,贫僧在寺里修行的时候,曾经阅览当今之世所有一流高手的列传,九幽之主虽然性情乖张,但绝非嗜杀的魔头。他的名声,多半是九幽门下的弟子,自己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吓唬世人。”
道归子对九幽的了解,显然要超过江宁。
寒山寺的经阁当中,有为当世大圣者列传。而执笔的人,乃是寒山寺上一代普字辈的长老,佛法精深,修为更是无人能测。不知多少大圣者,希冀能够得其挥洒几笔,便能够算得上是青史留名。
江宁大奇:“你们寺里还有这东西?”
“什么这东西?”
“《大圣列传》啊,你给我说说看,里面都有谁。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把那书带出来,也给我看两眼,涨涨见识呗。”
江宁蛊惑着道归子,不过道归子丝毫不为所动。
其实江宁不过是想知道,里面有没有林沽,如果有,是怎样一种描述。林沽三十年前就在长安和当今圣上、圣门的裴圣人对战,一身修为自是不必细说。若真有这个列传,林沽没理由不在其上。
道归子双手合十,作了一礼,说道:
“经阁之中的典籍,贫僧只可借阅,无权带出寺外。江公子,这个愿望,贫僧只怕满足不了你。不过,古往今来,大圣者众,能入列传者寥寥而已。这位九幽之主之所以能入大长老的笔下,是因为此人天姿出众,以后恐有大造化。”
“这样的狠人,还有大造化?那天下苍生岂不遭殃?”
江宁仍旧以自己的认知,来判断九幽之主。人的认知,一旦先入为主,形成观念,就会像被桎梏困住一般,任你如何努力,也难逃得出来。
事实上,当世之中,与九幽之主有过谋面的,也不过少数人而已。大部分人,与其素未谋面,却听了他人之言,心中慢慢建立起偏见,再难更改和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