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芳脸色煞白,“保哥,我……”
甘家保却半分情面都没留,直接打断道:“你什么你?你整天和汪梅比,你比得过人家吗?人家相夫教子,教庄里人做菜,教庄里人开店,我们全庄人有今天好日子过都是欠了人家的!可你呢?你都做了啥破事,把一个老实巴交的渔民教成恶棍,拎起刀子敢捅人,全庄人的大恩人呐,他怎么下得去手,不是你在背后嚼舌根,厚斌喝再多酒就是烂醉了,也不会对甘老师一家动手,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
“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十多年,原本也不想说出口,但厚斌有后,有个乖巧懂事的笑笑,我才当着你面说出来,你的死活我管不了也懒得管,但笑笑不一样,她是厚斌唯一的娃,我得管……”
陈桂芳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不知道今晚甘家保发了什么神经,突然把她大骂一通,有心反驳几句,却也不能否认自己确实没少说汪梅坏话,甘厚斌酒后杀了对方两口子也不能否认有自己因素,但听甘家保话里话外都在担心笑笑,一时间心也乱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甘家保一再提及笑笑安全。
有心问清楚,甘家保却不解释,只说明天夜里要她到山脚下来。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夜里,客人还没全散,甘家保电话来了,她匆匆赶了过去。
四座牧马人一直停在这里,车子也没修,甘家保让她上了车,就开始闷头抽烟。
“保哥,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甘家保摇摇头:“说不清楚,等着。”
半个多小时过去,车厢里全是烟,陈桂芳受不了,想要开点窗,甘家保没让她开窗,她有点急了,“保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想死就闭嘴,今晚等不到,明晚后晚继续等。”
陈桂芳显然被吓到了,一声不敢吭。
没过多久,一道人影从山上下来,正是昨晚甘家保见到的军装少年。
少年昨晚被爆胎吓走,今晚又来见到那辆车还在那里,再次好奇过来,围着车转悠来去又是一通敲敲打打,这才跃入对面院子。
躲在车里的甘家保大气不敢出,等到少年越过院墙,他才擦了把额头冷汗,回头一看陈桂芳那张惨白的脸,不由冷笑道:“认出来了。”
陈桂芳哆嗦着道:“不可能,他……他早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看他像个活人吗?”
干瘦干瘦的身子,穿着破损的老式军装,手里还拎着一把弯刀,满头长发飘来荡去,不见血色的脸在路灯照射下更显鬼气森森,还有那两米多高的院墙,轻轻松松跳过去,怎么看也不像个活人。
陈桂芳一把捂着脸弯下腰去,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作孽啊!”甘家保昨天见过少年此刻能冷静一些,“不管一凡现在是死人还是活人,他都不会忘记厚斌杀了他父母,我昨晚清清楚楚看见他站在墙头一直往你家看,我猜他是想报仇……”
陈桂芳终于明白过来,惊慌道:“是厚斌杀他父母……不是我啊,他要报仇也不能找上我们娘俩吧……保哥……你要为我做主……不不,你看在笑笑面上,一定要帮我……”
“废话,我要不是看在笑笑面上,我管你死活。”
再说少年进到院内,径直往二层小楼去,从口袋里取出那颗会发光的珠子,借着光线往房里看。
房里空间大,只能看清两三米范围,靠墙那边有两张照片,少年却是看不清楚,他周围转了转,跳起抓住二楼阳台,翻身落地,有一扇窗没关严,少年一用力,窗开了,进去二楼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便到了一楼。
两张黑白照片一男一女,少年呆呆看着,手里发光的珠子掉落地面都没发觉。
许久过去,少年回到小楼前,“看来我就是掉崖的六岁小孩,他们是我父母,我是甘一凡,可他们是怎么死的呢?我又是因为什么掉的崖?不可能是我自己跳崖吧,那也太没用了……”
“一定是有人把我推下崖,先杀我父母,再杀我……”少年满脸凶戾,他认为自己猜到事实真相。
正在这时,院门传来细碎声响,少年迅速藏入暗中。
院门锁头甘家保很熟悉,因为这把锁就是十多年前他买的,钥匙一共有三把,除了他手中这一把,另一遗失,最后一把在甘常评老父亲手中。
他其实真不想来开这把锁,白天他也犹豫过,想把昨晚见到的一幕告诉甘常评父亲,但七老八十的老人了,儿子儿媳被害,孙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承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还敢在没有搞明白事情真相之前告诉老爷子吗?
当然不敢。
所以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来打开这道门。
是真怕啊,手都在哆嗦。
“当啷”锁头掉地,他也没去捡,回头看了眼缩在车内的陈桂芳,深吸口气推开院门。
“一凡……是一凡回来了吗……我是你家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