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邑寺坐落在幽静脱俗的灵鸠峰顶上,气魄恢弘、庄严肃穆。寺庙周围,五座大山山势雄伟,连绵环抱。灵鸠峰是六座山峰中最矮的一座,更显得灵邑寺彷如被群山包围其中。
站在寺庙门口,环望其后层峦叠嶂,萧峰轻叹一口气:“如果灵邑寺内真的有蹊跷,他们还确实是会找地方!”深山就是最好的障眼法,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借山逃遁,没有人去怀疑这座五百多年的古寺。
潘家铭也是苦笑地摇了摇头,说真的,他打心眼里不希望阮先生或者灵邑寺里的哪位大师同玉先生那伙人有关,不希望本应远离世俗纷争的古寺受到那些人和种种阴谋的亵渎。
俩人踏进寺庙,寺庙前院中的几棵菩提树蓊蓊郁郁。虽然已是冬天了,但它们还是那么挺拔苍翠。
菩提树下,一个身着灰色棉袍的男子正在扫地。
萧峰好似见景抒情,有感而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扫地的男子头没回,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只是声音微哑:“萧榜眼近来似乎有些浮躁了。只有保持内心平静,无论外界如何纷扰,你都能始终不动如山。”
“阮先生?”萧峰笑道“先生高见,每每听先生一席话,总能让萧峰如醍醐灌顶。只是先生声音有些嘶哑,是否身体微恙?为何还在此处辛劳?”他明显地看到,潘家铭在听到阮先生声音的那一瞬间,身体微微颤了一下,心中也不由一紧:莫非阮先生风寒微哑的声音,才是铭子记入骨髓的那个声音?
“无妨无妨,”扫地之人站直身体,转过身来,“只是受了些风,活动一下出些汗就好了。”
是了,扫地之人正是他们走这一趟要见的阮先生。阮先生三十出头,身高在七尺之上,虽然相貌谈不上英俊,但一丝不苟的发髻、清朗干净的面孔、乌黑深邃的眼眸,无一不在彰显出他儒雅的书生气质。只是,潘家铭第一次注意到,阮先生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
“声音都变了还无妨啊?”潘家铭痞痞地调笑道,“阮先生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是不是也是一种不珍惜福报的表现?”
阮先生也不生气,伸出手指虚点了潘家铭几下:“我不同铭世子论佛理,那是自找罪受。不过我这一受风就声音沙哑的毛病还真是与生俱来的,连微恙都算不上。来来来,我陪同你们一起去慈善堂那边,然后你们到我那下棋,我今日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上好的高山茶,那还是两个月前进宫的时候皇上赏的。”
潘家铭撇了撇嘴:“以前也不是没来过,阮先生从未如此热情,看样子阮先生对那些寒门学子还真是上心。”阮先生多年来坚持免费提点到灵邑寺求助的寒门学子,还积极为他们募捐善款,据说现在灵邑寺已经成为寒门学子心灵的圣地,从外地进京赶考的学子、尤其是寒门学子也大多喜欢借住在灵邑寺。
“铭世子这可冤枉我了,我欢迎铭世子的热情是一样的,只是那高山茶不是总有。”阮先生哈哈笑道,“偶得一次,我不就赶紧留着招待铭世子了吗?没法子啊,我对那些寒门学子再上心,没有像铭世子这样慷慨解囊的贵人,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三人说说笑笑地到了慈善堂,负责慈善堂事务的静慧大师也早早候着了,对于灵邑寺这个慈善堂来说,英国公府一直是最稳定的捐赠人,每年差不多时候,英国公夫人、或者铭世子就会亲自来捐赠,还会要求看慈善堂一年的收支账单,非常慎重和上心。相对地,静慧大师也是非常认真对待,虽然时不时会有几个财大气粗的贵人或土财主豪掷千金,但慈善堂更需要英国公府这样持之以恒、真正上心的捐赠人。
萧峰翻看账本,潘家铭则拿出整整齐齐的一小叠银票双手奉上:“大师请查收,今年多加的三千两是我替皇后娘娘捐赠的,希望专门用于那些孤儿身上。”英国公府每年固定捐赠三千两银子,今年则是六千两。
“阿弥陀佛,”静慧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才从潘家铭手上接了银票,“英国公府大善,皇后娘娘仁慈。”英国公府年年捐赠,但从不像一些贵人那样盛气凌人。
接过灵邑寺为捐赠人准备的开光平安符,潘家铭在捐赠册上登记了时间、金额,签上大名,三人才离开了慈善堂往阮先生住处去。
“听说铭世子和萧榜眼要去西北招安白发军师的尹家军?”阮先生突然问道。
“阮先生不问世事,消息倒是灵通,”潘家铭笑道,“明天一早就出发。这不,今天特意赶过来一趟,就怕年前赶不回来。”
阮先生打趣道:“听说白发军师只给尹诏大将军面子,你现在可是尹大将军的女婿,招安必定很顺利。”
“希望吧,”潘家铭惯常的纨绔式痞笑加上毫不遮掩的得意,看着简直欠揍。
阮先生的居室同他人一样简洁利索,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一人高的小木柜、一个脸盆架子上放着木盆和棉巾,加上墙角的一个大木箱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若说有什么特色的话,就是那套一桌四椅,还有墙上的一幅自画像。
一般人家的桌子都是圆桌,而阮先生屋里的是一张能坐四人的小方桌,既能用作餐桌,也能当成书桌,有客人来时还能坐在一起谈天下棋,倒是便宜。此刻桌上就摆着一套茶具、一个小瓷罐、还有一副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