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璃话音一落,立刻就让朝堂上的几位老臣脸色变僵。
她的这番话可算是说的十分有深意,韩猛身为监察御史,自然有监察百官之权,就连当今天子如果做错了事,他也是有那个底气站出来指证天子之错的;但是,虽说他有这个权利,可在监察院里,可是有比他还要资历老的老臣在这朝堂上站着呢。
如今,他出尽风头般的当着群臣的面来弹劾殷璃,又被殷璃这样一顿褒奖,当然会受到同僚不一样的眼神;正所谓武死战、文死谏,试问有哪位谏臣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个好的名声?
而今,他一个资历不深的御史被冠上了‘耿介直臣’这样令人艳羡的字眼,可算是踩了不少老御史的脸;这人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比较与妒忌的心思,而殷璃就是拿捏住了这点,暗戳戳的给韩猛在同僚的眼中下了一剂眼药。
她就是要让这个韩猛知道,不管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横,不管是谁授意的他今天之举;敢这样明晃晃的给她殷璃穿小鞋,她当然也不会放过他。
而今,她这样明面上夸,实际上却给他树敌的做法,就算是被他在事后察觉到她也不会有什么忌惮;她殷璃一路过关斩将活到今天,如果连一个小小的御史都能让她选择忍耐,那她这些年可算是白活了一场。
更重要的是,她要悄默默的给在场的每一个朝臣暗中提个醒;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她殷璃都不是好惹的。
是以,在说完这些话后,殷璃就像是没看到韩猛脸上的变化似的,轻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韩大人当着群臣的面弹劾孤,是因为三年前的那道圣旨,韩大人以为孤是瞒着父皇,诓骗了天下人诈死离京的。可是,如果事实的真相并非你所说的那般,那扣在孤头上欺君的罪名,是不是也就不会成立了?”
韩猛一愣,讷讷的看向殷璃,“殿下此话是何意?”
殷璃笑道,“意思就是,孤在三年前突然‘薨逝’的这道圣旨,可是孤同父皇共同商量的结果,至于为何要下这样一道圣旨,其实孤与父皇这么做那也是良苦用心。”
讲着,殷璃就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在大殿前走动着,“在场有不少朝臣是经历过三年前的那场京城之乱的。当时,逆臣阮征与逆首贼子殷雪珊里应外合,控制了整个京城不说,连皇宫都被他们联合攥在手中。父皇身中奇毒,被软禁在崇德殿中,也算是饱受折磨、身心俱疲;虽说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孤及时赶了回来,并且将父皇救了出来。但父皇的年纪毕竟大了,经过那一场宫变,龙体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一些损害。看着躺在龙床上病重的父皇,身为子女自然是感同身受,那时,孤可是恨不能将父皇的一身病痛过渡到自己的身上,替他来挡下这场劫难。兴许是孤的纯孝之心感动了老天,居然在有一晚,孤做梦梦见有一个大罗金仙突然出现在梦中,那大罗金仙同孤说,如果孤想要保父皇身体痊愈,也不是没有法子;那就是让孤代替父皇去阎罗殿走上一程!”
说到这里,殷璃就故意一顿,眼尾扫过错愕的群臣与呆愣住的平康帝,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只是,孤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康之躯,如何代替父皇去见阎罗王呢?总不能真的找一把刀子抹了脖子吧。是以,孤就将这件事告知给了父皇,父皇感动孤的孝心,也舍不得孤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所以就同孤商量出这样一个计策。计策便是,让孤假死,这样也算是应了那大罗金仙梦中带来的那句话,让孤那个假死的身份亲自去了一趟阎罗殿。至于真正的孤,则是离开了京城,在外游历了三年,这三年间孤代替父皇走遍了我大周的山川;而今,也是看父皇身体渐渐恢复,这才敢再又回来。”
“孤知道,孤这么说的确是有些迷信了些,但是诸位大臣也是知道的,三年前父皇的龙体的确是被逆首给折磨的很了些,看着躺在龙床上朝不保夕的父皇,我这个当女儿的实在是心痛到慌乱。所以,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是寄希望于鬼神之说,孤也要冒险一试。好在天佑我大周,父皇龙体如今康健,也算是我这个当女儿的,为自己的父亲尽了一份心力。”
讲完这些,殷璃就当着群臣的面跪在了大殿上,声音干脆利索、不容有失道:“但,就算是有再多的理由,这件事孤的确是做的有些不太妥当。现在想想,韩大人说的也没错,孤的确是诓骗了天下万民,如果父皇想要治罪与儿臣,儿臣也是无话可说。至于诸位大人,若也认为孤犯了难以回转的大错,也可趁着这个机会同韩大人一起弹劾孤,任何罪名,孤都不会再为自己辩解一句!”
看着这样的殷璃,听着她刚才亲口说出来的那番话,这个时候,如果真有人站出来说一句‘错’,恐怕他的脑袋今天就要被摘掉!
听见殷璃这样一段解释,群臣就算是心存怀疑,也在这个时候连一声‘不’也说不出来;按照刚才皇太女所言,她此行此举不仅没有丁点欺君的意思,甚至还是为了当今圣上在这三年间远离家乡,流落在外,可能还受了不少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