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不安定。
不稳定。
时值深秋,垂死的蚊子聚集成一团团在半空中飞舞,不厌其烦地咏唱着聒噪的诅咒。
太阳像是死掉了一样毫无光彩,赖在天上不动。
今天是白鱼祭的日子。
昨天被东条截获的消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各个村镇中传开。
截至下午三时,祭典沿途的每一个村镇都知道了即将来临的灾难。
本来,消息只是在村镇高层之间传播,一方面是对消息的真实性存疑,另一方面也是怕动摇民心。
探子们陆陆续续回归自己的村镇,军队的大规模调度被坐实!
这条可怕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哇哇行省。
灾难!
大难临头!
平民大多用不起纸笔,只能口口相传。
在传播的过程中,消息本身会迅速变质,再加上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消息不知何时从“领主要放火烧村”变成了“领主要屠杀村镇居民”。
白鱼镇。
东条和提尔里应外合,以雷霆手段废掉了长老会的权力,大量提拔年轻人作为新的头目,着手做好战争准备。
来自不同村镇的头目陆陆续续乘着快马来到白鱼镇,除了离得太远的没能抵达以外,全部聚集到东条身边,参与秘密集会。
大门紧闭的礼堂中。
数十人围绕在长桌周围,东条坐在主座,提尔则站在他的左手边,闭目养神。
“领主的命令想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
“所有的证据都在表明,我们即将遭受一场屠杀!”
东条话音刚落,各村落的代表就坐不住了。
“东条,该知道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现在就说你有什么方案吧。”
“是啊,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那些士兵大多是城市出生,执行喳喳的屠杀命令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我们村没有多少壮年劳力,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连撤离都做不到!”
“难道没有办法让人从中斡旋一下吗,哪怕要放火表演,也可以只烧一部分村子,怎么也不用到叛乱的份上吧!不如先暂停今年的白鱼祭,往后延期一段时间。”
每个人都各执己见,场面一片混乱。
东条皱了皱眉。
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办法讨论对策。
——“哗!——”
突然,一道猩红的靓丽色彩夺走了每个人的眼球。
整个会场诡异的安静下来。
各村代表看着提尔,又看了看他手里滴血的剑。
一个刚刚还在嚷着和平处理,往后延期的镇长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死不瞑目。
“白鱼祭不可能取消,一旦取消就是在打草惊蛇,我们将失去最后的反抗能力!”
“现在是特殊时期。”
提尔环视一圈,目光冷冽。
“我们中很可能混有贵族的奸细,请各位互相监督,一旦有变不要犹豫,直接铲除隐患。”
“我杀的这个人就是一个奸细,证据确凿,只是现在没时间给各位解释了。”
“请大家记住。”
“谁不同意反叛,谁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
死寂。
一时间,没有人敢出声反驳,生怕被这个手段残忍的年轻人枭首。
自从萝丝平平安安回来以后,提尔整个人都变了。
他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强硬,也更加……不择手段。
时势造英雄。
如果放在和平年代,提尔只会是一个憨厚老实天真无知的青年,但在战争时期,他已经开始一步步展露出自己的獠牙。
“东条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年事已高,看上去颇有威望的老人开口了。
“让你这样的贡男来主导会议已经是看在吉爷的份上了。”
“现在,你居然允许这种没教养的野狗也跑到这种场合撒野,是不是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把我们看在眼里,想要上房揭瓦了?”
东条转头看了老人一眼,叹了口气。
他并不想多造杀孽。
但正如提尔所说的那样,现在是特殊时期。
“提尔,砍死他。”
冰冷的话语声传入耳中,提尔毫不犹豫地走向老人。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你们都坐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来帮我!”
老人环顾四周,却发现礼堂里到处都是白鱼镇的民兵,各个村的代表像是睡着了一样眼观鼻鼻观心。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啊啊啊啊!!!”
剧烈的痛觉迅速爬满了神经。
老人眼前一黑,仰面倒地。
提尔撕下老人身上的衣服,仔细地擦了擦剑刃,收回鞘中。
这把剑是东条赠予他的,剑刃由百炼钢铸就,锋利强韧,算是少见的珍品。
本来,这把剑是要敬献给嗷嗷啦啦家族某位大人赏玩的,现在则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提尔的手指抚摸着剑鞘,眼底闪过一丝迷醉的神色。
他很爱现在的感觉,心爱的女人回到了身边,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人物”也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蝉。
这就是权力的味道吗?
以前的我可真是愚蠢啊,要是早点这么做就好了。
“好了,各位,我们继续开会。”
东条咳嗽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关于反叛的事情,我必须提醒在座的所有人,你们也好,我也好,只要有一个人举起反旗,所有人都会被拖下水!”
“这种生死关头不要想着明哲保身,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果你们谁想退缩逃跑,谁的村镇就活该被烧光,后代活该成为奴隶,世世代代被人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