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府下人给自己搬了张马扎坐下后,沈光怀抱胡琴,胡弓拉动间,那婉转凄哀的胡琴声响起,叫李林甫三人都是闻之心弦为之而动,不过他们都是积年的宦海老狐狸,最擅长便是隐藏自己的情绪。
三人脸上全没有半分情绪流露,不过沈光也未在意三人的神情变化,只是拉得兴起间自己却是陶醉在了琴声中。
在座四人中,石坚最是难受,他被琴声勾动,可是偏偏李相三人面无表情,他也只能强行忍耐,不敢有半分聆听之态。
倒是厅堂外,听到沈光拉动的胡琴声,却是有下人驻足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间竟是聚集了许多人。
一连三首曲子拉完,沈光停下了手中胡弓,这时候李林甫方自皱眉道,“怎地不继续?”
“一时间心绪难平,难以为继,还请李相见谅。”
沈光倒不怕李林甫怪罪,实在是从石坚对李林甫行事的描述中,他觉得这位李相绝大多数时候做事情都是讲道理和规矩的,所以这也是他的一次试探。
“既然心绪难平,那今日便这样吧!”
李林甫拂袖而起,石坚满脸惶恐,不知道李相是不是生气了。
等李林甫走后,吉温朝沈光温和笑道,“沈郎有空,不妨去某府上做客。”
“可惜了!”罗希奭只是看着沈光叹了口气,再没有多说什么,然后便和吉温一起离开了。
“沈郎,我……”
茫然起身的石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好在这时候,先前领他们来的管事到了,“两位请回吧,今日相公已经尽兴,对了,相公让我问沈郎君,‘石城堡该不该打?’”
“自然该打,夺回石城堡,不过是痛一时,总好过让吐蕃占着一直痛下去。”
沈光答过之后,自是被礼送出了李府,而他带来的那箱珠宝,也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相公说了,沈郎君所求之事自会尽力而为,这礼物就不必了。”
离开李府时,沈光还是有些发懵的,不是说李林甫贪婪无度,他这箱珠宝少说也值三十万贯,居然就这样退了回来。
“沈郎君,李相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石坚倒是在边上劝解道,而他的话让沈光不由更加好奇李林甫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说实话来长安城之前,他没想过要和这位世人口中的奸相交往过深,因为他觉得安西那边朝廷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如今亲眼见过李林甫后,他却改了主意。
因为他觉得李林甫或许能明白他的一些想法,甚至能给他一些帮助,比如迁徙关中河洛一带的流民前往安西落户。
长安城的夜晚是有宵禁的,通常达官贵人们在晚上设宴请客,那都是通宵达旦,又或者会为客人准备客房休息,沈光和石坚被送出李府后,天色漆黑,大街上不见人影。
让下人们点起灯笼,石坚自带着沈光回转石府,只不过他们刚出了崇仁坊,就被明火执仗的士兵给围住了。
“咱们是有通行令牌的。”
石坚亮出了李府管事给的令牌,结果却不料对面的军士压根就没理会,只是朝他身旁沈光道,“沈郎君,劳烦您和咱们走一趟,咱家主君想见你。”
王神圆和随行的牙兵护在沈光身前,他们看得出面前的军士绝不是长安城里的执金吾,而是和他们一样的百战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