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龟年低着头,只装成了个性情孤僻的老汉,他实在是没想到就连太子也和圣人那般对这位沈郎如此偏爱,竟是隐瞒身份前来结交。
沈光自然察觉到了这异样,不过他也懒得去猜李龟年和李亨的身份,省得自寻烦恼,反正他的人设已经立了起来,就按着人设来就好。
喝着肉羹汤,吃着洒了芝麻的胡饼,李亨只觉得胃口大开,到最后竟然觉得微微有些发撑,这大概是他这两年来吃得最舒坦的一顿。
“某先前一直在四门馆读书,最近才得了闲暇,听说叔父和沈大家有旧,便厚着脸皮过来了。”
李亨经历过李林甫的打压,早就学会了如何放下身段与人相交,再说他也挺享受眼下这种扮做寻常人的自在。
听到李亨自称是四门馆的学生,沈光觉得这位也挺会给自己安排身份的,大唐有六学二馆,六学是指隶属国子监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二馆则是指门下省的弘文馆和东宫的崇文馆。
这六学里,律学、书学、算学是专学,国子学和太学那几乎是只有官宦权贵子弟和外藩留学生才能就读,也就四门学有征收寒门学子的名额。
“原来冯郎是四门馆的生徒。”
“不过是沾了些叔父的光罢了。”
高力士在旁边看着待人接物比之以往要圆滑许多的太子,也是心生感慨,想当年太子刚被册封时可是意气风发,哪怕礼贤下士时也是有股倨傲的贵气,哪里像现在装成个普通学子也似模似样的。
用完午膳,沈光趁着休息的时候,自是像杜甫请教诗文,进士科的考试分为贴经、策论和诗赋,他去考试肯定是要作弊的,但是作弊归作弊,这努力好学也是要做出姿态来的。
李亨盘腿而坐,看着沈光虚心地向那位杜子美请教,偶尔也不时插两句话,至于李龟年这个时候已经被高力士拉去吃茶了。
……
安静的斗室里,李龟年没了外间的淡定,面对高力士时甚至有几分惶恐。
“李大家,你忘了圣人的口谕么?”
说实话,高力士和太子来时看到李龟年的时候可是吓了一大跳,毕竟边令诚已经给李龟年提前打过招呼,传了圣人口谕,不曾想他还是来见沈郎了。
这长安城里,认识李龟年的人可不少,万一被人认出来,圣人那里还怎么在沈郎这边遮掩下去。
“高公,不能和沈大家见一面,我心实在难安。”
“那如今见也见了,你还待如何?”
“沈郎于音律上的造诣,果如天上谪仙临凡,我某望尘莫及。”
李龟年这话虽有些吹捧之意,但也确实发自真心,反正他自问在沈光这等年纪绝不如这位沈大家万一。
“高公放心,我绝不会坏了圣人的事,只是每日来这里旁听便于愿足矣。”
看着拜伏在地,言辞诚恳的李龟年,高力士想到两人间的交情,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便依你就是,太子那里,你全当不知这件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