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和王忠嗣言笑晏晏的高仙芝,坐于不远处的夫蒙灵察心中甚不是滋味,他去年被圣人召还入朝,虽说加了特进还有御史大夫,可不亚于明升暗贬,似他这等边将入朝为官,实际上就是个摆设。
原本以为王忠嗣在出征石堡城之事上得罪圣人,他或许能重新当回河西节度使,却不曾想王忠嗣转了性子,反倒是重得圣人信任,如今这四镇节度使坐得是稳稳当当,叫他的念想落了空。
当然更叫夫蒙灵察没想到的是,高仙芝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得了沈郎这等人才,叫圣人爱屋及乌之下,直接加了安西大都护。
想到这昔日门下走狗的高丽奴一跃成为朝廷大将,和王忠嗣谈笑风生,夫蒙灵察悔不当初,早知道就不死死按着这高丽奴,这样两人间好歹还能多些情分在,不过如今叫他腆着脸去巴结这高丽奴,他可是做不出这等没面皮的事。
“阿耶,高都护左右都是您的旧部,他入长安时不也送了礼物与您,不妨改日下张拜帖,请高都护过府一叙。”
夫蒙灵察身边,随他赴宴的长子在边上瞧了自家父亲患得患失的神情变化后,在边上大着胆子道,他得了父荫得以在朝中做官,自是希望父亲能更近一步,只不过他也清楚父亲年龄大了,老不以筋骨为能,哪里还带得动兵,更遑论奔袭数千里去攻打小勃律。
父亲被圣人召还朝廷,除了是给羽林大将军加四镇,也是给高仙芝腾挪位子,父亲若想有所作为,还是得依仗高仙芝这等旧部以为奥援。
夫蒙灵察看着小心翼翼说话的长子,沉沉叹了口道,“你说得对,高仙芝如今大势已成,为父不该再把他当成过去那个小将了。”
“明日,你便亲自往石府下帖,请他来府上。”
“是,阿耶。”
高仙芝并不知道昔日的恩主如今已然打算走他的门路,谋求在朝中更进一步,仍旧不甘示弱地跟王忠嗣打着嘴仗。
……
“高都护和大兄为了沈郎,当真是面皮都不要了,你可曾见国朝大将如同泼妇骂街般争吵的?”能听到高仙芝和王忠嗣争执声的李亨,忍不住朝身旁的李泌笑道。
“殿下,若是沈郎他日要留在安西,不愿入朝为相,殿下还能安坐乎?”
李泌笑呵呵地说道,他如今还是太子最信任的谋主,自然知道沈光的本事,说实话那道论安西策虽然文字味同嚼蜡,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里面的内容却是言之有物,叫人信服。
“长源,这玩笑可开不得?”
李亨脸色都变了,他可是已经把沈光当成日后自己登基后的宰相人选,在他看来沈光不比李泌差多少,甚至于如今对他来说,沈光比之李泌都更加重要。
“殿下勿恼,我自罚三杯。”
李泌给自己倒了三杯蒲桃酿,以示自己说错了话,李亨这才笑了起来,“长源,你和沈郎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日后朝廷可是要靠你们二人撑起来的。”
李亨最近可是春风得意,有些话便难免失了分寸,不过李泌见左右无人听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饮罢第三杯酒后道,“殿下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