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那将军沉声问。
“药部书计吏，风小辛。”风小辛答。
将军皱眉：“仅你一人前来？”
风小辛一指蛛儿：“还有舍妹蛛儿。”
将军沉默了很长时间。
不仅是他，城头上的那些军兵也皱起了眉头。
瘟疫四起，异族围困，两大灾难困扰着他们，令他们焦头烂额，本以为向药部救求便能解决其中一大难题，使军队能够集中力量专心对付异族，却没想到药部竟然如此敷衍，只派了这么个少年来。
有副将面带怒色，低声道：“将军，这岂不是在拿我们寻开心？”
将军冷冷道：“反正他们已经派了人，尽了力，若是瘟疫还不能压住，那便是疫情太猛，我们上报太晚，却与他们无关。”
“这也太不要脸了！”副将气得咬牙。
“让他们进来吗？”有军士问。
将军道：“若不让他们进来，便是我们自己拒绝药部救援，到时事情更与他们无关了。”
副将心里不服，道：“这些混账，天天沉迷于帝都歌舞之中，对边关军民的死活竟如此不上心，简直……”
将军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派人下去，验看公文。”将军道。
立刻有人打开小门，出去相见。
风小辛下马，将腰牌与公文一起递给对方，对方仔细难看过，问：“风小辛？”
“是我。”风小辛点头。
“书计吏？”对方问。
“是。”风小辛再点头。
“贵庚？”对方问。
“快十七了。”风小辛道。
对方一时沉默，半晌后将腰牌与公文还给风小辛，道：“进来吧。”
两人牵马，随那人进入了城中。
城内军兵一个个面色都不大好看，上下打量风小辛与蛛儿，目光中颇有不满与不屑之色。
有人过来接过了缰绳将马牵走。
那中年将军自城楼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副将一人。副将看风小辛的目光有些不善，似乎对风小辛全无好感。
将军走过来，打量风小辛，问：“药部只派了你一人前来？”
风小辛点头：“一人便足够了。”
将军眉头一直锁着。
风小辛问：“敢问您可是程宇田程将军？”
“是我。”将军随口答，“来人，给他安排个住的地方，让他先休息。”
说着便要走开。
蛛儿不由皱眉。
风小辛道：“不急着休息，先看看疫情如何吧。”
程宇田侧头看他，道：“那就来吧。我带你去看。”
“将军。”副将道，“这等事，属下去办就好。”
程宇田摇头：“不能怠慢了帝都来的贵人。”
副将嘀咕：“一个书计吏，什么贵人……”
程宇田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大步向前，风小辛拉着蛛儿跟了上去。
“临崖城有居民两万余人，守军一千人。”程宇田边走边说，“这里地处偏远，我们这些军士全靠两万百姓种田养着。但这瘟疫一起，四成百姓都染病不起，加之异族在一旁虎视眈眈，眼看外面大好庄稼，我们却不能收。等冬日一到，只怕逃过瘟疫一劫者，却将逃不过饥饿之劫。”
风小辛道：“朝廷那边便不派人送给养？”
程宇田看了他一眼，道：“临崖城对朝廷里的大人物们来说并不重要，就算我们都死光，也不会有人心疼。”
风小辛微微皱眉。
副将见了却会错了意，急忙凑过来小声提醒程宇田：“将军，不可什么话都说。”
“不怕。”程宇田道，“这种看不到个奔头的日子，我正好也过够了。”
说话间，已然引着风小辛来到了城西。
他抬手一指，道：“你自己看吧，几乎每天都在死人。”
风小辛望了过去，只见不时有小车推着死人从街上经过，运向远方。
“尸体怎么处理？”风小辛问。
“烧。”程宇田回答得干脆。“不然还会感染更多人。”
他再向前去，风小辛拉着蛛儿相随，走过了一条条街巷。
到处都有挂着白布的人家，到处可见运送尸体的小车，到处亦可见靠在墙角坐着，不住喘息的人。
“城里的医官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程宇田道，“但收效甚微。”
“让我见见医官吧。”风小辛道。
程宇田道：“好，那便不用再看疫情了？”
风小辛道：“若有病人，可先让我看看。”
程宇田道：“这里到处都是病人。但凡挂着白布的房舍，都是病重者居住之处。”
“那其他人呢？”风小辛问。
程宇田道：“未染病者在城东居住，与这边以一条大道、两排无人房舍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