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修深皱眉看了风小辛一眼,似乎对风小辛的自作主张有些不满。
宁远起身,道:“如此,咱们便……”
黄修深冷冷道:“便先用过饭再说吧。”
蛛儿一时动怒,心说你这不是明着不给我哥哥面子吗?
宁远虽然不喜欢黄修深,但也知对方才是此次青离司派来平灾灭患的正主儿,也只好点头道:“也好,我早便已经在本州最有名的酒楼定好了酒宴,咱们这便去吧。”
他起身喊人,立刻有人备好了车马。
又有数位涂州府的官员赶来,一起作陪。
诸人乘车来到了酒楼之中,安坐于楼上一处极是优雅的雅阁之内,落座后,一个个涂州官员不断说着青离司的好话,不时也奉承黄修深几句。
黄修深有意无意地回应着,板着一张脸,官架子十足。
宁远不由在心里骂,暗道:你不过是青离司中一小卫,论起品级来,这里哪个不比你更高些?摆什么臭架子!
但表面上却笑得如春风拂面一般。
风小辛不大喜欢这种场面,好在对方要恭维讨好的也只是黄修深,他倒能免去许多麻烦,便只顾着与蛛儿一起低头吃喝。
但蛛儿这胃口,却实在不允许二人低调。转眼之间,半桌酒菜便都入了蛛儿的腹中,小丫头还在狂吃不休,惊得涂州一众官员目瞪口呆。
黄修深不由皱眉,冷冷道:“不成体统!”
蛛儿不知他在说自己,还在只顾吃喝。
风小辛却听得清楚,面色微微一沉。
宁远看出风小辛神色变化,隐约知道蛛儿当是风小辛的禁忌,容不得别人指责,急忙打圆场道:“小孩子能吃是好事,多吃些!”
说完一个眼神递过去,便有官员急忙出去,再叫来伙计,又点了许多菜。
黄修深看着风小辛,道:“我们来这里办差,当谨记自己的职责才是。我们是来救灾的,可不是来享受的。”
风小辛冷笑一声,道:“黄大人说的好!只是风某不明白,先前风某提议先去灾区时,黄大人却为何要先吃饭?”
他这两声“大人”出口时,故意加重了语气,却有嘲讽之意。
黄修深在司里身份虽然特殊,但终也不过只是寻常的青离卫,与风小辛同级,谁也不比谁高多少,风小辛一口一个大人,听得他心里极不是滋味,更何况风小辛语气不善,更令黄修深心中生怒,一拍桌子,道:“我便是要看看,涂州一地的医药官们,平时到底都是把力气用在了何处!”
这话一下子让酒宴冷了场,涂州一众官员一时哑口无言,心中均极不喜。
风小辛道:“黄大人久居官场,自然明白帝都官员与地方官员接触时的微妙之处。论起来,在座诸位官阶均要高过你我二人,为何却要殷勤作陪,将你我视为上官?还不因为我们来自帝都,诸位大人出于对青离司的尊敬,这才对咱们礼敬有加?”
这话说得诸人心里舒服,虽然不敢明着点头,心里却都对风小辛竖大拇指。
黄修深瞪眼,刚要说话,风小辛已然继续说道:“你我来此是为平灾助力,而不是要借机调查此地吏治。这一点,黄大人总归要比我更明白吧?”
黄修深一时接不上话。
青离司监察天下,权力极大,正因如此,便更需要对其严格约束。得何令,办何差,若敢在期间掺杂自己的意愿,干预旁事,便算于国有利,司里也不会奖,反会狠狠责罚。
否则任何人都以“于国有利”为由,在自己任务之外横生枝节,这天下岂不要被青离司搅乱了套?
黄修深是司里老人,自然明白风小辛语中所指,因此却无法就此事发火,气得再一拍桌子,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一餐工夫里,烈焰瘴若是蔓延伤人可怎么办?都别吃了,咱们这便去灾区!”
说着,长身而起。
他一起身,涂州方面的官员自然不敢坐着,急忙跟着起身。
风小辛摇头嘀咕:“我早便说了先去灾区。”
他一边嘀咕,一边拉起了蛛儿,蛛儿已知黄修深是故意找茬,所以狠狠瞪了黄修深几眼。
一众人匆匆离开,宁远带着几个随从护卫,与三人同乘一车,径直来到了驿馆,直入后方大堂之中,通过传送阵离开了州府,来到一座城中。
城内驿馆官员急忙备了车马,让一行人乘车离城。
一路上,黄修深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风小辛则与宁远有说有笑,问起了烈焰瘴的详情。
宁远叹了口气,道:“这毒瘴也不知自何处而起,转眼之间便传遍了州里各地。每地的烈焰瘴都是自山野间生出,不再向野地扩散,却向着城镇村落而去,势不可挡,很是愁人。州里已然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总算挡住了各大府外的毒瘴,但对于这些乡野之地的毒瘴,真是无可奈何,因此才会求青离司。”
说着,他有意无意瞥了黄修深一眼。
风小辛自那目光中,捕捉到了许多东西。
最主要的却还是失望。
涂州已然无人手可用,但广阔的周边偏远之地却还是毒瘴满布,本指望青离司能分出大批人手来帮忙,却不料,竟然只是派了一人前来。
这也就罢了,偏偏这一人还如此趾高气扬,牛气得不得了,处处挑毛病。
岂不让人失望?
风小辛也觉得有些奇怪——如此大灾,司里真的只派黄修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