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你人情,便是卖赵司主人情。”三皇子道,“卖赵司主人情,便等于卖青离司人情。”
他笑笑:“能有这样一份人情在,总归是好的。”
“您对二殿下如何评判?”风小辛问。
三皇子沉默片刻,道:“他其实并非易与之辈。许多人觉得他如看上去般简单,其实不对。”
风小辛不予置评。
三皇子道:“我们四子之中,老四最好。他仁善又勇武,行事果断,知轻重,明利害,博览群书,几乎兼我们三人之所长。朝中大臣多也看好他。但乱世之中,只凭这些并不足够。”
“力量?”风小辛问。
三皇子点头:“所以大哥才能这么刚硬,向不屑使用任何手段。因为他明白,父皇对力量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执着。这种执着,很可能让大哥轻易得到大位。所以他其实什么也不必做。因为不做便不会错,只要不错,便有最大的机会。”
“您呢?”风小辛问。
三皇子道:“二哥明白书中的力量,因此他忌惮我;四弟知道大哥与二哥的问题,所以也忌惮我。我只有装成真正的书呆子,才能过些安稳的日子。”
他望向单修兴,笑道:“所幸我身边还有值得信任的人可以保护我。”
他再望向风小辛,道:“我要不求你答应什么,只想你能记得今日秘境之中,是我的意志让你未陷困境。”
他没有说“是我救了你的命”。
这是说话的艺术,是能保住对方面子的妙招,许多人或许会因这一句话而感激涕零,觉得得遇如此明主,若不追随,便简直愚蠢。
风小辛自然不会如此想。
隐藏力量,保持伪装,只为了自保?
他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话。
但他却向着三皇子躬身拱手:“殿下之恩,自不敢忘。”
三皇子笑笑:“不论将来这天下是谁的,都不会对真正的人才苛刻。也许此时不站队,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去吧。”
这句话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更该让人感动才是。
但正因为它应该令人感动,所以风小辛才没办法感动。
他施了一礼,起身而去。单修兴站了起来相送。
出了飘雪的院子,便回到了夏天。风小辛没有什么不适应,随着单修兴一路来到一扇门前。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临别时,风小辛冲单修兴一礼。
“我只是执行了殿下的意志而已。”单修兴道。
风小辛沉默片刻,问道:“殿下对谁都如此坦诚?”
“自不是。”单修兴摇头,“否则殿下只怕早已为人所害。”
“有子莫生帝王家。”风小辛忍不住感慨,“可是……真的会这么残酷?他们毕竟是亲兄弟。”
单修兴道:“所以若能不参与其中,便还是不参与的好。不站队,便是最好的站队,虽未必有大富贵,但终可保无失。你选得不错。很好。”
风小辛拱手一礼,面带忐忑之色,出了那扇门。
出门后,他脸上的忐忑便消失不见,换成了一片冰冷。
三皇子不是书呆子,而是一个聪明人。
四皇子更得朝中大臣青睐,兼另外三人之长?
风小辛没见过四皇子,现在还不好下断言。但如果真如三皇子所说,这位四皇子便恐怕真不是简单人物。
因为如此盛赞他的三皇子,根本不是什么书呆子,实是一位了不得的聪明人。
所以,也许这盛赞,本身便有些别的意思吧。
单修兴看着他离开,然后关上了门,重回那大院,那宅中。
灯光依然幽暗,三皇子在灯下看着书,聚精会神。
“你觉得他如何?”他边看边问。
“可造之材。”单修兴道,“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这评价很高。”三皇子道。
“能在平辰手下坚持到我出手,给予怎样的评价都不过分。”单修兴道。
三皇子笑笑:“可是太年轻了。”
单修兴沉默不语。
殿下不也还年轻?
有时年轻,便是力量啊!
三皇子沉默地读着书,单修兴沉默地坐于软垫上陪着他。
是因为时刻担心会有人来刺杀,所以才如此寸步不离?
这大应皇位之争,便真的这么凶险?
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说得清吧。
天色大黑,风小辛于黑暗之中前行,来到了花楼前。
此时的花楼也已经没那么热闹,过夜的已然休息,饮酒的已然醉去。歌舞之声不再闻,只有下人在打扫着院子与大堂。
风小辛自黑暗中行走,没有惊动他们,转眼来到了花楼檐上。
黑暗中有人影出现,向他点了点头。
“会不会无聊?”风小辛问道。
高轲道:“有许多有趣的事可看。”
风小辛笑:“花楼里‘有趣’的事当然有很多。那你动不动心?”
高轲道:“我是个正常的男子,当然会动心。”
“有没有动手?”风小辛问。
高轲摇头:“对这些女子没什么兴趣。”
“这便不坦诚了。”风小辛道。
高轲道:“是真的没兴趣。你若能看到她们人前人后两张面孔,怕也会如此。”
客人面前,千娇百媚待客,客人走后,横眉冷对同行,甚至是算计、构陷。这样的事看得多了,确实让人倒胃口。若再听多了她们背后品评恩客的话,确实真的很难再对她们动心。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风小辛道,“田小七终会去做他应该做的事,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