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之际,明青玉低声道:“他们自然不敢让外人知晓,但那时我年纪小,他们倒也不曾怎么防备。这人虽扮成了太监,但没刮净青须,我于贵妃宫后过道之中看到,因此记下。后来出宫时曾在禁军中见过此人,便对上了。想着或许将来有用,因此便想办法查了一下,这才知他姓名与官职。”
“原来如此。”风小辛点头。
洪冰玄行于侧,一时惊愕不已。
都知道这位庶出的公主已被陛下遗忘,在宫中更是不受待见,所以干脆搬了出去,宫里的意思,便是任其自生自灭。
都知道这位公主名义上虽是公主,其实,却连个朝官府中的小姐都不如。
都知道,她只是个没有任何前途可言的皇家弃儿。
可谁能知道,她竟有这般心思!
若不平时留意、仔细观察,如何能看出假太监的破绽?
那她为何要去留意贵妃宫?为何要仔细观察贵妃宫里的太监?
为何要暗暗记下那假扮的太监?
为何要查知这假太监真禁军的姓名与官职?
将来……又要有何用?
颇值得玩味。
洪冰玄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位公主其实大不简单。
他情不自禁地望向风小辛,觉得这小子更不简单。
过廊而入,有青离卫把守在门前,洪冰玄只一个眼神,青离卫便闪开了路。
三人入内,诸人回头。
洪冰玄急忙施礼。
室内床上,应国二皇子静静仰卧。那张英俊的脸冰冷无比,一如那日风小辛所见。
只是此时冷的不止是那张脸,二皇子整个人都已然是冷的。冷得彻底。
床前立着几人,一身宦服的无须长者自然是宫里的王公公,另外四人,一是赵轩然,一是文应武,另外二人不问可知,必是青离司左座与中座两位座主。
中座座主柴莫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而左座座主戴佩兰看上去却只有三十余岁,以其身份而论,实在太过年轻。
除了王公公外,几人的目光都越过了洪冰玄,投到了风小辛身上。虽然他们对行于风小辛身后的女子有些好奇,但也并没有太多兴趣。
他们更感兴趣的是这位司主眼中的如意孙女婿。
“你怎么来了?”赵轩然问道。
洪冰玄知道司主问的自然不是自己,于是便没做声。
风小辛道:“禀司主,出了这等大事,身为青离卫,自然要来出一把力。”
那王公公不认得风小辛,见其与赵轩然对话时并无多少惶恐恭敬之意,不由有些惊讶,问道:“这位是?”
赵轩然道:“我青离司灵风卫的风小辛队长。”
王公公是认得洪冰玄的,因此更加惊讶。
洪卫长至此,一言不敢发,怎么他麾下的这个小小队长,却比他还有胆色气势?
看起来,倒像这小子是卫长,洪冰玄倒是队长一般。
有些意思!
“你来此,又能出些什么力气?”王公公问。
风小辛道:“听闻刺客视皇子府符阵防御如无物,只怕是符道大才。下官不才,对于符法一道也有些研究,也许可以从符阵上收获些线索。”
王公公一时惊讶,正要质疑,文应武已道:“御前符师都已在此,哪里用得着你?”
风小辛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闻道之事,只有高下之别,早晚这种事没什么意义吧?”
中座座主柴莫沉声问:“你的意思是,你虽然年轻,但实际却比御前符师们还要强些?”
风小辛道:“下官不敢放此狂言。只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下官年轻,眼神便更好些,也许诸位大符师看不出来的细节,下官却能看得清楚。”
左座座主戴佩兰笑了笑,突然又发现这种场合里笑怕是不合适,于是急忙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掩饰,问道:“你可有把握?”
“谈不上太大。”风小辛道。
“不太大的意思……便是有了?”戴佩兰问。
风小辛一礼:“正是。”
“好大口气!御前符师都是什么人?那可是真正的符道大才!你可别自不量力!”文应武微微皱眉。
风小辛自然明白,这不是打压质疑,而是维护关爱。
便如明明想要自家后辈在客人面前炫耀一番本事的长辈,先前总要先谦虚几句,假装怪自家后辈太轻狂,佯怒斥责几句。
表面看,是让你老实些,不要卖弄。
实际上,却是期待着你大大地卖弄一番。
只是又怕你真在人前失手,所以便先打个伏笔。你若真是失了手,也好有话帮你下台阶;你若真是卖弄成功……
自然也好给对方个台阶下。
这便是欲扬先抑,便是爱护有加。
所以风小辛笑了笑,道:“大人,让我试一试也没关系吧?”
赵轩然道:“那你便试试吧。”
“不自量力的东西!”文应武哼了一声,大步向外而去:“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