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皇的话题,并没有继承下去。
风小辛只是点出了那种可能,却并没有刻意强化这想法。
种子种在心田中,何时生根开花与结果,并不能强求。
辞别明青玉,风小辛坐上牛车,回了家。
刚刚进入仙武二段,此时要求的便不再是快,而是稳。
饭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
在床上躺下,风小辛并没有睡着。
他听到小六子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后,悄悄地下了床,推开窗,无声地溜到了院里。
“老人家是否已经真的睡下?”他在心里问紫阳。
“睡与不睡都没区别。”紫阳回道,“他这样的高手,若是留心着你,便是已然睡熟,一样会在你有所异动时醒来。”
风小辛笑笑:“那便无所谓了。”
他一掠上了墙头,抬头望向远方。
然后牛车上便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今夜的帝都非同寻常,到处可见禁军与捕快。
今夜的帝都异常安静,那些喜欢闹到天明的纨绔子弟,都通过各种渠道知道帝都发生了大事,于是草草结束了自己的酒宴。
他们还不知那是怎样的大事,但在帝都这块地方,只要是大事,必是要命的事。
他们平时再如何嚣张,再如何无所顾忌,在这种时候也都会老实地听家里长辈的教导,关起门来老实睡觉。
今夜的帝都既然如此安静,那便是做事的好时机。
今夜的帝都既然死了那么重要的人,若再死一些不重要的人,便无人有闲情理会。
他向着远方掠去,无声越过一道道檐,一条条街,一重重院。
每天这个时候,花楼正热闹,但今夜,花楼已然寂静无声。
他于寂静之中掠到了黑暗的檐上,凝视着更黑暗处。
高轲自其中移出,低声道:“他已经睡了。”
“我找你。”风小辛道。
高轲有些意外,问道:“何事?”
“去报仇。”风小辛道。
高轲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如同两把匕首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合适?”他问。
“合适。”风小辛点头。
高轲未再多言,只是握紧了那黑色的短剑。
户部前员外郎谷天远是地地道道的帝都人,所以告老之后所还的乡,便依然是帝都。
谷府所在的凤凰大道上住的全是官家人,职位与谷天远相当,所以谁见了谁也不会低一头,谁见了谁也不会高一头,如此便能过得舒坦,心气平顺,相安无事。
帝都官员择府之时,常会考虑这种情况,并有意维持这种局面。万一有天哪位高升,也会默默地搬离原来的家宅,另选与自己官位相合的地方。
这亦是官场的潜规则之一。
这种潜规则,风小辛很喜欢。
官阶相同,府中的防护之力便也相差无几,便不用担心行事时会惊动别府里的高手来管闲事。
两人疾掠如风,在黑暗中来到天凤凰大道,来到了谷府之侧。
此时两人立在墙上,看着那座大府中燃着的几处灯火。
“先杀谁?”风小辛问。
高轲道:“谷山之父谷行良。当年是他亲自带人杀了我双亲与祖父母。”
“你杀人,我放火。”风小辛道。
高轲一怔:“要闹大?”
风小辛道:“今夜帝都有大事,余事与其相比都是小事。既然是小事,那便不用太过在意。”
“好。”高轲点头。
之后的事并不惊心动魄。一位仙武二段的高手,加一位圣武巅峰的刺客,两人联手,小小前户部员外郎府又如何挡得住?
谷家当然也有护府的符阵,不过弱小得很,与皇子府的防御比起来,只能算是个笑话。
于是这一夜,谷天远长子谷行良的院子里起了火,谷行良夫妇二人皆未能逃离,与宅子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起火自然是要救的,奈何今夜有些特殊,任谷家人如何奔走呼号,都无人来助。
官差们有更紧要的任务,没空理会谷家的火情,邻居们早得了一些小道消息,根本不敢离府在外乱晃。
于是谷家只能依靠一己之力,全力救火,结果虽然成功阻止了整府被焚,但损失也将近毁了半府,还失了少爷少奶奶。
夜色中,风小辛与高轲坐在高楼檐上,远远看着谷家院中的火,听着谷家人的呼号,如闻仙乐,心情舒畅。
“什么感觉?”风小辛问。
“说不上。”高轲道。
“快意?”风小辛问。
高轲摇头:“只是觉得呼吸变得顺畅了许多。”
风小辛笑:“可惜终还是不能将事情闹得太大。下次吧。”
高轲点头:“有趣的事不能一下做完,总要给余生留点打发时间的事做。”
“好。”风小辛拍掌。
两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一人重回花楼,一人回了家。
悄然无声地落到院中后,风小辛静立半晌,听着外面的动静。
老人家的呼噜声打了起来,风小辛笑笑进了屋。
“年轻人,就是精力足。”牛车上,谭早闭着眼睛低声嘀咕着,仿佛在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