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无论多么漫长,白昼终究会到来。
苍棠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夜是如何度过的,恍恍惚惚的过了一夜,直到在她某个抬眼间,瞥见了窗外的阳光悄然照进屋中,她才恍然发觉,如今已是白天了。
一夜未眠,第二日她依旧早早的起了床。
此时翠烟还没来屋中,她径直坐在了妆台前,拿起妆台的梳子,缓缓梳发。
她看见铜镜里的女子,一身杏色睡袍,杏眸漆黑,面色苍白,一头墨发未束逶迤而下,兴许是因着一夜未曾睡觉的缘故,眉眼之中满是疲倦之意。
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木梳,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良久。
翠烟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苍棠。
“公主?”翠烟扶着门,看到妆台前的苍棠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便被随之而来的狂喜所淹没,“您醒了?!”
苍棠闻言后转身,看向门口的翠烟,微微笑了笑,缓缓点了点头,“嗯。”
女子杏衣温婉,端坐于檀木雕成的妆台前,端庄温雅,宛如一幅上好的美人回眸图。
翠烟一直都知道,自家的公主素来都是极美的,身段窈窕,温婉大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无法叫人忽略的一处风景。
但不知道为何,如今她看着面前的女子,美则美矣,却好似少了什么东西,始终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顿了顿,觉得今日的公主似乎有些奇怪,可一时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眉眼温婉,仪态端庄。
分明是平日里都应当有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却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面前这个明明就坐在不远处的人,突然给了她一种相隔千万里的错觉。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动神色的改变了。
这样的感觉太过复杂,翠烟一时有些理不清楚,但当着苍棠的面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传唤了些宫女,来与她一同伺候公主梳洗,并将苍棠醒来的事情吩咐人禀告了皇帝。
苍棠任由宫女们为自己简单的梳洗,然后用早膳,全程都没说话,沉默异常,好在平日里苍棠本就算不上是话多之人,如今纵使一直没说话,也没多少人注意。
用过早膳之后,餐桌上的物什还没有来得及收好,得了消息的皇帝便匆匆到了落棠殿。
“棠儿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没进屋子,神色匆匆的皇帝便开了口,身后跟着小跑才勉强跟上的小内侍,“怎么昏迷了这么久?”
苍棠就在屋中,眼看着皇帝进了屋子,低身福了福,道,“回父皇,女儿无事。”
抬眼之间,她看到跟在身后皇帝的小内侍在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似乎也有些惊异,显然也实在没想到苍棠竟还会醒来。
时隔三年,兴许是这次的昏迷实在太过突然,让许多人一度以为苍棠公主命将绝如此。
故而如今蓦的醒来,想必让许多人都有些意外。
苍棠移开了眸光,装作没看到的模样,这种微末的小事她本就不打算搅合,故而便也转头专心应付皇帝的关切。
且不说这皇帝平日里在朝堂上到底是多么铁血的模样,但不得不说的是,在对待苍棠这一点上,他还是极其用心的。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亲,哪怕估计再多那也割不断亲情。
如今的皇帝还正是壮年,拿苍棠也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宠爱这。
这几日因着苍棠昏迷的事显然也废了不少心思,故而如今见她醒来,自然是好一阵关心。
苍棠笑着一一回复了皇帝,但如今她不知为何实在有些累,故而也没说太多。
好在皇帝政务繁忙,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没说几句便要回长生殿处理政务,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苍棠这几日好好休息,苍棠笑着应下了。
直到皇帝彻底出了落棠殿,苍棠脸上的笑,才渐渐冷却了下来。
她本就是不想笑的,如果不是要为了面对这个自小便宠爱她的父亲。
她心里压抑了许多事情,还有许多不堪言说的秘密。
“翠烟。”她轻轻的开口,对着门外唤道。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了翠烟的声音——
“在呢。”随后便再次听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翠烟探进了半个脑袋,道,“公主有何吩咐?”
“没什么。”苍棠笑了笑,道,“只是突然想问问你,我的及笄大典,在什么时候?”
“这……”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问到了,翠烟发觉这段时间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昏迷的苍棠身上,貌似还真忘了及笄大典的事,但也是片刻,她便反应了过来,简单算了算日子,道,“七日后。”
七日。
苍棠微微敛眉,坐在雕花木桌前,单手放在桌上,纤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的模样。
如今那个黑衣人在她身上施了法,让她能在凤霖石失去效力后依旧能坚持七日之久,这样一来,她只要掌握好时间,便也不会轻易晕倒在凉亦面前。
尽管这样会使得凤霖石彻底失去灵力,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路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