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神荼深受触动,想到了包括姬少典在内的如此之多,而在另一边的攸宁本人却是全然不知。
他只看到神荼一副蹙眉沉思的样子,心知她应当能猜到自己做出这番计划也是在为她打算,故而倒也没说什么,就等着神荼自个人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
屋中恢复了安静,一度能听到谁均匀的呼吸声,二人之间再无声音,只是偶尔有茶杯与茶盏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二人之间悄然回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在神荼回过神来时,凉亦面前的茶盏早已见了底。
说来也是奇怪,两个人相对而坐着,都这么久了,谁都没有说半句话。
二人之间安静如斯,但却并不因此而觉得尴尬。
反而有种因为不需要刻意找话题的舒服感,仿佛本该这样一般。
……
翌日,既然决定了让凉亦留在这里,神荼便也没做太多的打算,因着还有安芝的旧事未曾查清楚,故而一行人便也不好久留。
在准备离开冥界之前,神荼再次去了趟烈焰之地。
这次因着认路,神荼便也没叫上阿希,而是自己御风而行,去寻了一趟凉亦。
烈焰之地的山洞之中,那个白色道袍的男子倚着石壁,闭目养神,似乎早就知道神荼会来了一般,眼也不睁的开了口。
“路途遥远,女君有何吩咐叫旁人带来便是,哪需您特意跑这一趟。”
如今凉亦的周围,生魂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了,想来是人界的肉身已然开始死去。
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游魂,居于此处。
守着冥界终日昏暗的天空,与烈焰之地终日贫瘠的土地。
一直到他的灵魂彻悟,重新变回当初的上古神君。
也不知苍棠见了如今的他,心下可会有什么感想。
是满足,亦或者是难过。
神荼心里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类似于一些关于世事无常的感叹,她看了看他的四周,石壁嶙峋,枯枝遍地。
与他当初住的天循殿,想必是天壤之别。
“我们打算回人界了。”神荼迟疑了片刻,才道,“你……当真是想好了?”
闭目养神的男子似乎是觉得身后靠着的石壁有些硌得慌,动了动身子,面上没什么变化道,“我天清派日后的诸多事务,若有不便之处,还请女君多多照拂一二。”
中个意思,已然表示的很明确。
神荼顿了顿,似乎还有什么想说,却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转过了身,背对着凉亦,看着山洞外昏暗的天空,迟疑了许久才道,“日后这烈焰之地,也劳你多多关照了。”
凉亦点头,也算是应下了。
他清楚神荼是不忍心见他放弃好好的人界,独守在这孤寂多年的幽冥之地。
终归也是相识一场,神荼待他也算是极有义气的。
但如今他也算是心意已决,人界与他来说,早已无所留恋。
兴许是早在多年以前,在目送着那个沉睡的她被缓缓葬入皇陵的那一刻,他最后的一点羁绊也随之入土为安,人界于他早已没了半点值得留恋之处。
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也想过仗剑天下斩妖除魔,扬名立万载入史册。
直到后来遇见了她,觉得扬名立万太过虚无缥缈,不如与她相伴,花前月下来的实在。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世间再也没有当初那个凉亦,有的只是甘愿追随她,哪怕直到碧落黄泉的一缕孤魂。
神荼见他那模样,心下便也知道了他的打算,故而也只能作罢。
“若是你心意已决,那我便也不再多问。”神荼侧过头,看向他,道,“只是,还有些事情,我恐怕还是需要请教一下你。”
凉亦闻言这才半睁开了眼睛,看着神荼,缓缓道,“女君但说无妨。”
神荼这才道,“听闻三百年前白民国曾有一场战乱,名为虞图之乱,你可知道?”
凉亦想了想,随后道,“听门派中的前辈提过,但知之不多,毕竟已是有些年头了,当时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人如今大都早已过世,留下的描述,略微有些少,如今能听到的又大都是些坊间传闻,可信度不高,所以我也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