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像是发了疯一般在屋子里团团转,他不停地颠着步子,脚尖不停地敲击着地面,哒哒作响。
这个山庄让人烦闷,气氛很是压抑,在里面的人根本坐不住。
吴雪越想越心烦,他忽然觉得,若是有一个人可以在这里度过很长的时间,那他一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因为这个地方不光考验耐力,还考验心理的承受能力。
只单单待了几日,吴雪就感到浑身无力,精神好像都已经失去了活力。而就是在这样的萎靡状态下,人又会像回光返照一样,突然感觉浑身燥热,坐立难安,好像一切都变得丑陋可鄙。
虚汗已经攀上了吴雪的额头,他几乎感觉到呼吸困难,每喘一口气都要花费很大力气。
有些事情根本不能想,也不该多想。在这个监牢般的山庄里,任何多余的思绪幻想都会让人发疯。
吴雪感觉身体里好像燃着一团火,迅速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条脉络,每一根骨头,灼烧着他的血肉,炙烤着他的皮肤。
他心里很是明白,自己这是虚火上涌。夜晚的失眠、意外的惊吓,还有过度的劳累几乎快要将他的精力耗尽。吴雪想,再这样下去,自己定是要油尽灯枯,根本不需要玉江大盗来动手了。
吴雪叹了口气,坐到床上,解去外衣,开始运用张节陵教授他的呼吸吐纳之法,来调节心率和体温。
他盘腿打坐,久而久之睡着了自己也不知道。若是累到极限的话,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做梦了。他陷入了一片虚无之中,没有意识、没有肉体、没有语言。什么都不存在的睡眠,好像陷入了漆黑的海底。
而当他悠悠醒过来之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意识有些朦胧,好像独自一人过了很多年一样。而就是这样的睡眠,让他无比失落,因为外面天色已经暗了,只几缕残阳斜照进屋子,屋子里黑黢黢的。他起身下床,摇摇晃晃地穿起衣服,打开窗户透气。
他茫然地看着不远处的江水,山脉也蒙上了一层阴影,夕阳从后面映出一个山的轮廓,好似另外一个纪元。这一瞬间,吴雪感觉自己已经在无意识界度过了很多年,这些时光是他记忆里的空缺。
吴雪长长叹了口气,喝了一杯冷茶。他站在夕阳的边缘,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淡淡的身影,随时都会沉寂在无边无际的夜里。
他有必要出去走走了,哪怕什么都没有,哪怕满眼疮痍,他也要让自己活动起来。待在这个屋子里不光让人感觉孤独,更让人产生难以忍受的负面情绪。
吴雪独自走到了院子里,里面没有一个人,除了他自己。他很想去敲一敲他们的门,但是考虑到他们可能也在跟睡眠作斗争,也就作罢。
北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几间客房,一条断断续续的石板路铺在岩石和泥土上,看起来像是生疮的赖皮狗。
刚出了月门,吴雪正值思忖间,就迎面撞上了兰儿。
吴雪赶忙拉住她,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笑。
兰儿道:“睡醒了?”
吴雪点点头,问道:“怎么样了,早晨开始的那场搜查……?”
兰儿有些沮丧,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现,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混进来……”
吴雪之前从潘凤那里了解了点情况,所以并不太意外。如果能发现什么露马脚的事情,吴雪才感到意外。
兰儿看吴雪好像很是波澜不惊,便疑惑着问道:“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吴雪微微一笑,只是这个笑容看起来有种难掩的疲惫。他说道:“若是说可疑的话……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可疑。就像潘凤竟然是仵作这件事,如果他不拿出那双手套,谁能肯定呢?”
兰儿道:“有道理……”
吴雪转移话题说道:“你这是干吗去了?”
兰儿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我去走走,屋子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好像哪里都很怪异。心里也很是憋屈……”
她眼中倒映着夕阳,有些失神,幽幽说道:“如果……我们能像鸟儿一样就好了……可惜我们没有翅膀,飞不出这个牢笼……”
吴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从来没有发现,原来她的身子骨竟是这般纤细,让人不由得担心用力一点都会被捏碎。
“我有预感,快了……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兰儿喟叹道:“可是,我们才来了两天,就是这两天,我感觉比过了两年还漫长……”
吴雪笑道:“我们若是出去了,得要先把所有街道坊市都走上一遍,就算是重复也要继续走。”
兰儿忽而抓住吴雪的手,睁大了双眼,说道:“我们想个办法吧……逃出这里。除了那个桥以外,应该也还有别的出路吧……?!”
吴雪心中一阵抽紧,他发觉兰儿的情绪也很低落,几乎快要跌落到谷底。只是她很不擅长把情绪表达出来,每次都是藏在心里。倒是她每每排解吴雪的苦闷,让人信以为真她真的什么都不担心,永远无忧无虑。
吴雪抓住她的手,他尽可能地想要鼓励她,可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做出一两个动作。
他也很是苦闷,但是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说不定能找到一两条路可以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