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良略惊,吴雪之语振聋发聩。一个斗志昂扬的少年人,多少人都曾经有过的年华。或许是他病入膏肓,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他看到当年那个还在学堂里的自己。那时候他还没像现在这样,孤苦伶仃,颓颓等死。那时风华正茂,又何尝不像当今之吴雪?或许每个苍老等死的重度病患,心里都有一个不曾老去的少年。那是不会随着外界改变而改变的信念。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提起自己的名字,都还能像往昔那般露出笑颜。只是那笑颜,在逐渐褪色。
看着眼前态度颇为强硬的吴雪,秋良有些恍惚。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宛若雅士文人的少年,骨子里竟然如此勇烈?
秋良不禁露出了笑意,颇为赞许地说道:“很好……但所有的勇气和信心都需脚踏实地,如果只是一时激愤,何人都能口出狂言。”
吴雪转而一笑,又变得极为圆滑世故,襒裾而礼,笑着说道:“秋兄所言极是,在下受教。”
秋良笑道:“免礼免礼。”他转而问道:“你可知,此地实况?”
吴雪答道:“不知,还请秋兄不烦告明。”
秋良喟然长叹,幽幽道:“雪公子既然是船客,又曾被绑过,那该是见过那不男不女、面着浓妆的人了……”
吴雪此刻一想起那人,依旧觉得不寒而栗,他不光人怪,性格也怪,整就是个怪人。遂说道:“见过。莫非秋兄知道他的身份?”
秋良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没见过?那人可是皇帝派下的两州巡抚的随从太监。”
闻言,如雷贯耳,吴雪浑身一震,诧异道:“巡抚大人的随从太监?!”
秋良点点头,说道:“正是。”
吴雪说道:“可按照夏律,巡抚配有三到四名协助官员,哪来的太监协政的道理?”
秋良苦笑道:“谁知道呢?反正这太监就是巡抚大人府上的幕僚。”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吴雪,接着道,“你这下应该知道,要想破获此案,将要面对多大的阻力了吧?”
他颇为头疼地扶额,无奈道:“死了这么一个人物,若是声张出去,只怕是在劫难逃……”
吴雪仍未从惊愕之中回过神,喃喃低语道:“那……那秋兄……准备如何处置这人?”
秋良沉声道:“既然人已死,想要再寻死因就是难上加难,他已经也沉入江底了……”
说到这儿,他面露悲戚,似乎又想起了惨死的陈蕊儿。
可吴雪对此毫不知情,直面过那个太监的,只有游天星。可他现在又到了何处?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这些吴雪一概不知。
“他死了?”吴雪愕然道。
秋良点点头,说道:“不是我们的人杀死的。那人的武功不弱,而且他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也不像是中毒……”
吴雪突然想到了游天星。那时候他被挑中,选去侍奉,会不会就是游天星出手所杀?他只能猜测,除非游天星当面蹦出来。
吴雪却发觉了其中险恶之处。若是这太监有这么高的地位,若是他被害的消息传出,务必会引起一场浩劫。想到这里,吴雪就会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