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这儿,方玲玲不无痛惜地哀哀而叹,幽幽道:“结果,她倒是成就了一个美名流传的剑神,自己反倒是早早辞世。当年的小剑仙何等风姿绰约?岂料世事无常……也不知道,那个剑神在往后的某一天里,还是否记得曾经那个给他很多帮助的女子……”
对此,吴雪唯有默然。以他的年岁和阅历来说,都不足以去评判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正如他一向不喜欢妄自揣摩逝者一样。
方玲玲停下脚步,目光幽幽地瞧着吴雪,轻声道:“雪公子,你说,是不是女人不该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吴雪微微有些错愕。对于这个女孩子的疑问,他这个少年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始终明白,人们往往会寻找依托,哪怕是心理依托。正如一个刚出世的少年人往往要投师名门,所有人都希望能在未来的路途上寻个依靠。那不光是生活的保障,也是自我提升的一种手段。
可他心里始终有个障碍。他一直觉得这个江湖太过功利化,功利到令人发指,令人费解。作为一个少年人,他对于爱情的定义还界定在唯有少男少女们才独有的“唯爱”的精神境地,还不太明白,那些匪夷所思、痴男怨女们的感情漩涡,究竟是为何而起。但是吴雪觉得天底下也没几个人明白。若是人们都明白,那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了。
不。不。不是这样。或许有这么一瞬间,吴雪想到了其中缘由,但是他不肯去承认,或者是妥协。一切跟他的内心相违背的,哪怕是世人看起来多么顺理成章的,他也绝不接受。
鼓吹身心分离的,一定心怀不轨。
好在他并不是个自负自大的人,所以他多半是温和而谦卑的。
他极度厌恶功利性的刻意行为和枉顾人类情感的动机。他始终觉得,无论这个江湖怎么变,一个人的年岁怎么增长,有些东西也不能变。美好和功德永远值得人们赞扬。
观之今日,吴雪已经可以想象,大夏国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尽管他有时忽然想要盲目去改变什么,到头来还是迷惘不已,并对自己说,一个人是不可能改变江湖的。他无法改变现状,而现状诞生于人们的心,人心永远是不可控的。所以他永远无法改变世界,他只能做到自己不被卑鄙龌龊的世道改变。
苟活于乱世之中,或许夏国乃至关外诸国的子民,都曾有过怀疑。但是忙杂的生活已经将他们淹没,无暇去深究事态缘由。
那么,我自己呢?吴雪心想,我也想要随波逐流,腆着脸去苟笑吗?他是个足够圆滑的人,但有时候麻木不仁。
他过于注重一个人的内心感受,却忽略了真世的存在。他以为只要有一颗坚贞的心,就可以不被改变。但事实证明,所有自我意识的改变,大都在自我未发觉的情况下,潜移默化地完成。想到这里,吴雪忽然有种恐惧感。因为确实有什么东西存在,并且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们的意识。
到底是什么?光启帝,你可曾见到当今之疮痍夏境?吴雪苦笑,心想若是夏国开朝太祖泉下有知,只怕再无心将手里的诗词读上一读,更不会再信笔绘就,便是一个盛夏。
“喂……”方玲玲已经抗议了。把一个女孩撇在一边,只顾着内心世界,是一件很的奇异的行为。吴雪毫无疑问成为了一个异类,他回过神,闻道:“怎的了?”
方玲玲气哼哼道:“你这人,有点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