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这么说着,突然示意翎歌朝前方看去。只见那片视野模糊不清,走廊里幽暗的灯火散发着昏黄以至于暧昧的亮光。只是令她觉得怪异的是,那片的场景仿佛是一张解构的画,以模糊不清的色彩和轮廓来呈现。就在这样一片模糊不清之中,他们隐约看见一个同样模糊身影。那身影黑黢黢的,仿佛是一条被拉长的影子,黑暗的轮廓被分解在暧昧的灯火里,像是梦魇一般延展着。
翎歌骤然停下脚步,戒备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所有的感觉都还存在,并不是梦境,但是身边的场景和景物无不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仿佛他们是走在一张斑驳陆离的画卷里,在以意识主导的世界里。她开始怀疑此刻感觉的真实性,因为化象神之术,可以完全做到以假乱真,但是此术式究竟如何表现出来,他们信息受限,目前还不得知。
吴雪微微蹙眉,说道:“我都快被这个幻术高手给弄混了……到底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虚幻?”
虚幻和真实模糊界限的朦胧感,总是会在下午睡醒之际,在黄昏日落,在酒后初醒,在情绪崩溃之时,突然间毫无防备地降临。
这回轮到翎歌安慰他了,她苦笑两声,喟然道:“这个施术者,究竟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吴雪喟叹道:“这个幻术若是不破除,只怕我们会被这些怪物吞噬……”
那团阴影在靠近,仿佛是无限延展的黑暗雾气,侵吞着那边的灯火。吴雪不断思索着,思索着可能的对策,可惜的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吴雪都对幻术这门奇技淫巧不甚感兴趣,所以他想出不任何对策。
或许,这一切本就不是幻术?昏暗的空间,模糊的灯影,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时间的判断力和空间的感知力,变得像是无头苍蝇般乱撞。
面对那蔓延而来的黑暗,翎歌却似乎显得不那么畏惧,只是忽而一笑,略带笑腔的说道:“那么,黑暗那头有什么?”
吴雪暗暗叹了口气,幽幽道:“黑暗里一切都目不可视,还有一些本该不存在的怪物……”
翎歌点点头,笑道:“好。”
“好?”吴雪很是诧异。
翎歌笑道:“不好吗?”
吴雪忽然感觉这个女孩子的思想一直很危险,正如她的暗器一样危险。她脸上浮现惊鸿一笑,惨烈又带着一丝决绝,像是义士般有着慷慨赴死的豪情壮志。
她目光如炬,喃喃道:“若是能就此在黑暗中睡去,这样也挺好的……”
可吴雪难免要泼她冷水。他忽而自傲般地一声冷笑,说道:“恐怕,这很难遂翎歌姑娘的意了……”
翎歌有些疑惑,正当她想要开口之际,吴雪忽而拉着她,一下子窜到旁边的一条过道上,避开了那侵袭而来的黑暗。
他们仿佛是陷入末路的狂徒,在无尽的走廊之中不断奔跑,与黑暗侵袭的速度一决高下。
翎歌却在笑,断断续续道:“你一定知道什么……或许……你已经想到了什么……某个人……某件早已经消逝的事……”
可吴雪却笑不出来,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脚步再不断地变得沉重,朝后面一看,黑暗不停尾随,而无论他们逃窜到哪个场景,都只不过是转变了一个类似的时空,而黑暗的距离始终与他们保持不变。
这个世界很古怪。有着很多字面意思不可解,但是却可以直观感受到的稀奇古怪之处。翎歌忽然哼起了歌,神秘而悠扬的歌谣在黑暗走廊里响起。对她来说,这可能不是一场逃亡,而是另一种重生,一场不太优雅的旅途。面对一切,她都坦然接受。
吴雪很想夸赞她歌声的美妙动听之处,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歌声,但他不想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