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本打算在学校安静度过这个假期,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他遇到麻烦事了,说麻烦也不对,因为这件事并不棘手,反而香艳诱人——
5月3日下午,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了才知来电的是千云舞。
她在电话里透露了许多顾铭早已不去考虑的事情,而她透露得越多,顾铭越感觉心惊胆战。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连缀起来,的确存在严谨的逻辑,饶是顾铭疑心极重,却也找不出话中的漏洞,最终被动相信了千云舞的话。
于是,顾铭问:“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该做的就是赶紧去找苏沁?”
千云舞:“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
顾铭:“我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苏沁?”
千云舞:“为什么要好奇?好奇就是怀疑,怀疑就是不信任。你不觉得,我愿意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已足以证明我对你的信任了吗?面对一个十足信任你的人,你却持有怀疑态度,莫非不过分?”
顾铭:“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想知道原因。无论从什么逻辑层面分析,苏沁的死活都与你无关。我不信如你这般可怕的女人,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暴露自己的计划。或者说,你向我透露这些事情,本身就藏着不小玄机,说不定这也是阴谋的一部分。”
千云舞:“你硬要我说原因的话,那我就如实告诉你。我说我本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女生,我不愿看到苏沁那么好的女孩子受伤害,这个解释合理吗?”
顾铭:“不合理。”
千云舞:“我也觉得不合理,但我说的都是实话。细数起来,你和苏沁之间也有些理不清的关系。或许你们都不曾爱慕对方,但也绝对不愿对方受到伤害。如果你去的时机合适的话,说不定还能香艳一晚。”
顾铭:“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合理,但又都是事实,所以你不用说这么多,我相信你了。”
千云舞:“另外,我告诉你的话,千万不要透露给卿欢。”
顾铭:“为什么?”
千云舞:“他若知道我的事情,必然不顾一切来帮我,而我欠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我不想他再因为我的事情而操劳。”
顾铭:“他是你的男人,他为你操劳不是应该的吗?”
千云舞:“你说错了。兴许他现在是我的男人,但以后就不是了。”
顾铭:“为什么这么说?”
千云舞:“因为我迟早会离开他。”
顾铭:“是他对你不够好,抑或是不够真心?”
千云舞:“他对我很好,除了爷爷,世上再没有任何人能像他一样对我好了。他的心是纯白的,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单纯,无邪,可爱。所以,他对我的心是绝对的真诚。”
顾铭:“既然你能看到他的好,为什么又要离开他呢?”
千云舞:“原因太简单了,因为我不喜欢他啊。”
顾铭:“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和他交往?”
千云舞:“那是逢场作戏。”
顾铭:“假戏也能真做?”
千云舞:“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铭:“字面上的意思。”
千云舞:“好吧。我把话说明白一些。我陪他睡,不是你口头的假戏真做,因为只有完全入戏的人,才会假戏真做。我不过是偿还他罢了,偿还他对我的好,偿还他对我的心。因为我知道,除了我的身子,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能偿还他的东西了。”
顾铭:“呵……你这不是心善,而是心冷。”
千云舞:“对的,心冷,我的心一直都是冷的,从未因谁而炽热过。”
顾铭:“就是不知,当你在手上划下那九道疤时,你的心是否有过一瞬的火热。”
千云舞:“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顾铭:“好吧。今天和你一聊,我大概把事情的始末弄清楚了。在这里我先恭喜你,有了苏沁帮你,你的复仇计划指日可待。不过,我劝你别陷太深,不然到时候会无法自拔。”
千云舞:“多谢你的提醒。”
顾铭:“不客气,我的美女同桌。”
千云舞:“那我就挂了,我的帅哥同桌。”
挂了电话,顾铭目光复杂地盯着手机。
他无法想象,一眼看去宛如仙女下凡的千云舞竟是如此可怕的女人。
顾铭想到了文雅,那个看上去同样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孩,却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布下绝杀之局。
这两个女人好生相似,但又存在根本的区别。
前者是自私,后者却是冷漠。
云舞,云舞,多么温暖而优雅的名字啊。
可惜承载云舞之名的人却是一个由内而外都冰冷到极限的人。
冰冷的心,冰冷的人,手握一段冰冷的恋爱,凝聚成冰冷的悲哀。
顾铭叹息,目中有了浓浓的悲伤,为千云舞而悲,为卿欢而伤。
感慨过后,他收拾行囊,转身便往外走。
刚出门,顾铭碰到了沈路,这个心宽体胖的胖子正春风满面而来。他看到顾铭拉着的行李箱,疑惑道:“顾铭,你不是决定不回家吗?”
顾铭道:“事发突然,不得不回去一趟。”
沈路两手一拍,大笑道:“好!我回来时还在想用什么说辞把你叫出去一会呢,现在好了,你本就要走,还给我省了一番口舌。”
顾铭问:“你要做什么事,又不方便让我看到?”
沈路回以神秘兮兮的一笑,却不回答。
顾铭不多问,拉着行李箱便往外走。
他顺着楼梯直下,在一口的楼梯间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躲在墙角边。
“杨小燕,这里是男生宿舍,你跑进来干什么?”
顾铭皱着眉叫了她一声,但转念就知道自己犯傻了——一分钟前沈路还对我说想把我支出去一会,现在又在一楼看到了杨小燕,那事情不就一目了然了?这两个家伙居然要玩刺激的,想趁着放假人少,去男生宿舍激情一回。
杨小燕尴尬地笑笑:“不干什么,我就看看。”
瞧着她不自在的样子,顾铭哑然失笑道:“在教室那么凶的你,怎么变胆小了?我和沈路同寝室,住209。这会宿舍楼没什么人,你找他的话,直接去就好,不会被发现。”
杨小燕有些恼怒地瞪了顾铭一眼,踮着脚尖往楼上跑了。
顾铭出校,打车去车站,再乘汽车回家,整个过程费时一小时。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这是一场早来的夏雨,它从早上下到晚间,仍精神盎然,没有半点停息的迹象。
顾铭到家时,天已黑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