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大洋,在小白龙的狗场里,算不得什么大注,不过,狗场的伙计都是眼睛里长钩子的,看得出来,王换下这一注的时候,是随心所欲的随手一下,这样的主儿,只是拿三百块当个零头而已,真是赌兴上来,注会越下越大。因此,伙计们接了注,恭恭敬敬的把收钱下注之后的底单给王换送来。
王换接过后,看了一眼,这张底单的纸,不是普通纸,而且底单上肯定还有防止作伪的暗记。
“看看运气怎么样。”王换随手把底单丢在一旁,举着杯子,呲牙一笑:“喝酒,喝酒。”
他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南方话,姑娘们也不知能不能听懂,只是随声附和。有人偷偷瞥了瞥被随手丢在一旁的底单。这个东西是狗场下注的凭据,狗场认单子不认人,等斗狗结束,完全要靠底单去兑钱。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间,这个时辰的斗狗,已经开始。口字楼下方的空地,两条凶神恶煞的斗狗被拉上了场。在屋子外头伺候的伙计,还有陪酒的姑娘,平日里见惯了这些,也不以为意,只有王换兴致勃勃的看。
在口字楼一楼的一间大房里,聚集着十多个人。这间大屋没有门,门是在楼外开的,只有一扇不起眼的小窗子,窗子里时刻有一双眼睛,默不作声的注视着斗狗的全部经过。
屋子里有一股旱烟和烟土混合起来的烟气,味道有些怪,两三个人围在小窗子跟前,剩下的都在后面一张大桌周围坐着。
大桌旁边有几只很大的桶,桶里全都是钱,一个壮硕的黑脸汉子看看几只大桶,觉得很满意。这一场斗狗下来,自己又能赚不少。
如果无人引荐,或许谁都想不到,这个壮硕的黑脸汉子,就是人们常说的小白龙。
从上到下,除了牙,瞧不出小白龙身上有一点白的意思。但是,小白龙对自己这个诨号很受用,有人喊他白龙哥的时候,小白龙就会把一嘴牙都笑的露出来。
狗场看似公平,但永远都是吃大赔小,每次赌客们下的注整理起来,就会根据赌注安排这一场的输赢。输赢是被小白龙控制的,不可否认,有人能在狗场发家,但更多的人是血本无归。
斗狗不可能时间太久,更不可能大战三百回合,狗没有那么强的体力。一般来说,小白龙的狗场里,至多一刻钟就会见胜负。每每胜负决断的时候,旁边的人群就会爆发出笑声和咒骂苦号声。
王换始终觉得,在这个地方,是最容易看清楚一个人的。人的所有一切,在赌桌跟前,会毕露无疑。
这个时辰的斗狗结束了,很不幸,王换押输了。旁边陪酒的人发出了一声叹息,但王换一点都不在乎,斗狗下注的本金是马王爷给的,而且,马王爷是专门朝着输处让王换押的。
王换露出了一副不服输的表情,和很多在赌场里输钱的纨绔子弟一样,嘴里骂骂咧咧,随手掏出更多的赌本。
每个时辰,只有一刻钟用来斗狗,其余的时间都很松散,赌客们可以随心所欲,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在屋里睡觉,也不会有人理会。王换隔壁房里的赌客,已经在这儿呆了两天两夜,输的脑壳发晕,这时候实在撑不住,闷头大睡,鼾声从隔壁传到了这儿。
王换喊来伙计,拿了一张晋丰钱庄的即兑银钱票。大洋毕竟携带不便,谁也不可能随身带着成千上万的大洋出远门。晋丰钱庄的即兑票,在小镇附近是通用货,见票等于见钱。
王换拿了五百的票,交给伙计,又下了一注,嘴里还在嘀咕。
“爷,手气若是不顺,不妨歇一场,咱们这里十二个时辰,都有场子,不怕下不得注的。”
“下!”
伙计点点头,带着票走了,到大屋旁边的一间屋子,找人验了票,确认不是假票,便开好底单,交伙计带了上来。
伙计拿来底单,王换又看了一眼,然后丢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