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音韵里,他清楚感到这位女子是一位真正的淑女,似是平凡的音韵,却是无比的动人,没有丝毫做作地温柔的挖掘和抚拂着每个人内心深藏的痛苦,不受时空和感情的区限。
每个音符,都像积蓄着某种奇诡的感人力量,令你难以抗逆,更难作壁上观。
夜未央完全浑忘了她吹奏的技巧,至乎音韵组成的章句;而只着力在每一个从竹管的震汤发出来的鸣响。
这是从未有过的出奇感觉。
箫音愈来愈灵动迅快,彷佛一口气带你狂哈十万八千里;音色变幻万千,错落有致,音韵更不住增强扩阔,充盈着无以名之的持续内聚力、张力和感染力。
啾啾鬼声却不住消退,直至彻底沉寂下来,只馀仍是温柔地充盈于天地令人耳不暇给的箫音。
箫音忽止。
白衣女子淡淡道:“贵客既临,何不入庙一晤,妃暄在此恭候四位前辈法驾。”
风声疾至。
灯火倏灭。
接着是怪异尖锐的呼啸声和劲气交锋的连串骤响,不绝如闷雷迸发。
然后所有交手的声音像骤然发生时那么突兀的消敛。
灯火再度亮起。
白衣女子仍面佛而立,美目落在偌大佛殿空间唯一的一点烛火上,蒙蒙红光彷佛与她融合为不可分割的整体。
另一边近门处是媚娘子金环真,此时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显是在适才交手时吃了暗亏。
白衣女子柔声道:“适才金宗主已被我箫音所伤,仍要逞强出手,实在太不自量力。走吧!迟恐不及。”
金环真惊异不定地瞥了静坐一角的夜未央一眼,厉声道:“他是谁?”
白衣女子淡淡道:“我怎知道?”
尤鸟倦那把可令任何人终身难忘,似刀刮瓷盘般听得人浑身不舒服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在庙外响起道:“还以为你这丫头尽得慈航静斋真传,且聪明绝顶,原来只是个蠢丫头,竟不知这世上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千古至理名言,这银妇只是派来摸你底细的先头部队,现在你有多少斤两,已尽在本人计算中。”
夜未央听得目瞪口呆,不是奇怪天下间竟有像尤鸟倦这种人,而是不解为何金环真被人这般摆布侮辱,仍能甘然受落。
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旁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不过,眼前这白衣少女居然是慈航静斋的人。
等等!
夜未央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不是可能,根本就是事实。这白衣少女居然就是师妃暄!
慈航静斋圣女,师妃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