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处理王府的庶务,她不去满大街乱窜的破案子似乎真的无事可做了,莺歌就拖着她出来拿玫瑰花汁子浸手,说是要好生养着,从前在家的时候日日不含糊,自从来了王府这事儿便荒废了,要让她重新捡起来。
叶婉清左右无事可做,便也顺从了她,这院子里处处都是花木,夏日别处热的蒸笼一般,这里树底下却有几分凉爽。
这么躺在这里,由漂亮的小姑娘按摩手,其实感觉并不坏,这是她上辈子不曾拥有过的闲情逸致。
这几日里她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扰的她睡不着觉,上辈子身处基层身为一个平头小百姓没有任何话语权的时候只能任人宰割,那会儿遇到事她只能怨恨世道不公。
那些身处上层的人总有人彼此相护,有钱或者有权,总能轻易扭转规则。
那时候她曾经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有了能力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断然不会让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也觉得不公。
然而如今她真的身居高处了,却依旧还是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扭转规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她悲哀的发现公平这种东西就只能存在于梦想之中,现实容不下梦想,非要把梦想搬出来放在现实里,就会成为被每个人用异样的眼光行注目礼的异类。
叶婉清自问没有勇气承受所有人异样的眼光,更加没有勇气去当一个异类,顺应规则远比制造规则改变规则逆流而行要舒服的多。
于是叶婉清最终还是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干着自己最讨厌的事儿,完了还在矫情的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去做一个异类,完美闭环,成了一个死循环把自己圈在里头出不来了。
待在这个环里几日功夫,她开始觉得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够冲淡一切,这几天下来,她心里最开始那股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已经渐渐淡了,或许再过一阵子她就会连这件事也一并忘了。
“莺歌,你说,时间为什么能冲淡一切呢?”
莺歌很莫名她忽然问这么深奥的问题,想了想答道:“王妃是有什么心事么?依奴婢愚见,时间本身并不能做什么,而是时间流过时发生的形形色色的事儿在起了作用。”
这话让叶婉清甩甩头甩开了盖在眼皮子上的两片叶子睁开了眼,恰巧阳光浓烈撒在她的面庞上,她睁不开眼,眯成了一条缝模糊的看着莺歌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晃荡:“你这么说倒也挺有道理的。怪不得你让我找点事做。”
说着她又躺回去,头顶上明晃晃的光芒依旧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只剩下虚影,她捏着太阳穴数算能做的事:“除了府里的家务事,还可以整理方子,调香,做女红,练字,饮酒纵马驰骋原野……”
说起饮酒,叶婉清想起宏斌酒家的桃花醉,摇头直呼惋惜:“窦家已经整个垮掉了吧。只可惜再也喝不到他家的桃花醉了。”
侯慕溪的尸体只让她恶心了几天而已,并没有留下多大的阴影,那桃花醉的味道犹如果汁,清冽甘甜,醉人也只是微醺,过后也并不觉得难过。
说话间一只手已经好了,莺歌本来已经端着盆子挪到了她另一边,叶婉清重新躺回去伸着手等着她给自己净手,可等了半日她才动手,也不如先前动作仔细了,只粗略的拿手巾沾了水往她手上来回的摸。
动作一点不舒服。
叶婉清懒得睁眼:“你越发会偷懒了,是不是净完了一只手,轮到另一边开始不耐烦了?我同你说,今儿你若是给我弄得两只手不一样,明儿我给你把脸上画个小王八让你在府里走一圈。”
她也就是吓唬吓唬,也不会真的这么干。
寻常这时候莺歌就同她笑闹两句,反正平日里大家没大没小惯了,只要不是牵扯原则的东西,底下人说两句她也不会介意,这会儿身边安安静静的,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