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四季如春,就算入了冬时也是暖的,不至于像京北之地早早就下起大雪,只要换上秋衣再加件厚些的外披就好了。
崔十安进京前也是这么穿着的,幸而是小河姐姐聪明,带上了前一年在盛京的冬装,三两件打成包裹近身放着,越是近盛京这衣裳穿上身的就越多,才知道咱们小河姐姐行事的妥当。
怎么突然就往盛京来了呢,是因大雪前盛京来了几个商人,到小园子听戏时闲聊说起一些闲话。从前在盛京,咱们园子得了张家少爷不少的护佑,如今听说了一些事,三言两语地也就传了个大概到十安耳朵里了。
听说是弘娘的母家萧氏落狱,国公府也被幽禁,郑少公爷被满城通缉,几大家族均出了事,如今举步维艰之时,只怕会有大变故。
出了这么大的事,萧家和国公府还都是张家的姻亲与世交,谨之既是张家的长房嫡出大少爷,又是太子伴读需常入宫伴驾,这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十安心里担心,当下就命人打听消息。无奈江南远离盛京,这又是高门大户的涉政之事,哪能像才子佳人的风流艳事一样什么随意什么都能打听到;小河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了谨之留在江南的人马,想着能打听出来一些事。从前就是这几个往来送信,时时向谨之少爷回禀江南事项的,嗯…最主要是崔老板的事项。
虽然不像阿江一样是谨之少爷的近身护卫,没有从前在盛京常常来往的面上情,但好歹是张家人,值得信任。
从前都是主子来信问,这边儿回信答,顺便带着阿江的信给小河罢了,这专程送一趟的可没有的事,更别说是什么私下和小园子里的人联络了。
这要是常来常往,岂不让人知道了端倪,万一被有心人一查不就知道吗,谨之不让十安留在盛京就是希望他能安好,这才故作冷漠。要是让人知道自家少爷留了亲信保护着,那还了得。
小河不敢声张泼闹,只说自己和阿江是旧识,从前在盛京就认识了,通信是私下的情份可不为主子们的事,不算是私下通气儿;再又说,先前答应了阿江给他做一双冬靴,这鞋上缝制的是江南独有的绣样儿,可新奇了呢。这都做好了鞋子就来请几个兄弟哥哥们帮忙送进京了。
老爷们心思也不复杂,听了姑姐姐这么一说也就没往坏处想,实话告诉她,前一天送出去的信鸽没飞多远就冻死了,这会儿盛京戒严搜查小公爷,任谁轻易也进不去,更别提私下离开去给她送靴子了。
兄弟哥哥们的话里也有担心,大概也就是说,盛京许久还没来信,他们也是刚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少爷正火烧眉毛呢,哪有空闲来顾及江南事。
盛京许久没来信,只不知是少爷顾不上,或是…
小河问了个明白,看来那几位商人说的消息没错,盛京的确出事了,转头一路小跑回来给十安报信。岂不知他听了会更着急,可他方寸已乱这若不说,事情不清不楚地传入耳只会使他更不安。
果不其然,这一听说了盛京这么大的变故,急得恨不得插上北来的燕子翅膀一路飞回盛京去看看少爷。
按照往年的冬季算一算日子,盛京入冬冷的快,应该就快要大雪了,再这么拖下去该拖多久。
他担心萧家出事会连累弘娘,又担心郑欢情急之下出错失,更担心所有事最后都难免会牵连到谨之身上。
于是,他向师父磕头请罪,红着眼咬着唇一副不准也要去的固执样,无论师父如何说也是不松口,气得师父打了他好几鞭。
师父说,咱们是卑微无尊权,以何可相助?
他回说,情意胜权重,无助亦可往。
师父又说,远离是非地,门庭方可保!路远霜雪重,多行此一举,徒伤身。
他仍说,相安无事最好,有事只当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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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离京时,他带着一身伤赶到小园子来送我。